鬼庭纲元面对着数十个黑洞洞的枪口,慢吞吞地系着衣扣。他的头发像毛毛糙糙的素描线,裸露过半的腰腹,在廊灯的照射下如牛乳寒天般白皙,令人难以置信,这段肌肤竟然节选自一个37岁已婚男子的躯体。 “浅野律师,真是有失远迎。” 他的视线在石田警部身上稍作停顿,目光蕴含着清淡的意图,充其量像是读码器识别二维码。 “这位是?” 石田警部将警察手册笔直地往前一送:…
电梯像是知道自己正承载着异物一般,警觉地缓慢上升。它无功无过地运转了十个年头,未曾输送过石田三成警部和浅野长政律师这样怪异的组合。石田警部以训练有素的标准姿势握着配枪,眼神肃正得像传教士。而浅野律师对着不锈钢壁整理衣领,脸色如郊游般新鲜。 “逮捕令上那一位,我有过一面之缘哦。” 浅野律师笑吟吟的,眺望着不锈钢壁映射出的朦胧彼方。 “虽然没说上话,但…
这是一家很难算得上不错的酒店。迎宾地毯呈现出一种陈旧血液的颜色,大厅放着各种旅游指南,扫一眼就能揪出错误的双语手册。背景音乐是拉威尔的《献给已逝公主的孔雀舞曲》,电波接收相当糟糕,滋滋声仿佛金环胡蜂振动翅膀,令人头皮发麻。 片仓景纲惯性地想要掏出钢笔,为了避免任何给人留下印象的动作,转而拿起了服务柜台上的原子笔。他在check in表格上填上自己的…
时间拨回一年前。 (其实小十郎最擅长的不是加减乘除。) 三月中旬,铺天盖地都是樱梅桃李喷射出的柔嫩花粉。所谓“锦绣之色,酷烈芬芳”,粉红色的香气深入气管,沁染内脏。阳春三月,是花粉过敏症爆发的季节,也是自杀对策重点强化月,以及,是毕业季。 成实百无聊赖地靠在走廊上,全力以赴地撅起嘴唇,试着把毕业证书放上去。他身上是一年只穿不到三回的春…
“——我来成为你所希望的幕后元凶。” 蒲生氏乡的指腹冰凉,水珀色的眼瞳骤然镀上了一层锡箔般的冷光。但他的吐息充满暖意,语气也不带有任何揭穿的意图。手腕上似乎涂着运动香水,绿宝石梨混合着微量树脂,散发着很淡的清香。 成实想要掰开他的手,有条件的话,最好能用暴力拆解。他知道有一种很快的军刀,像雪花般落在人的手腕上,就能在一瞬间齐腕砍下,切…
“也许不该这么问。不过——您还好吗?” 片仓分社长没有回答,他找了个角落将自己安顿下来,然后就纹丝不动,将自己的生命体征调低成一颗盆景植物。在失重般的沉寂中,真田小助理一边评估着情势,一边在心底祈祷原田和后藤两位课长能死守住伊达政宗的理智。 她将视线停在鬼庭总经理的手机上。从他走进这间特护病房起,锁屏上的未读信息就以媲美银行外汇更新的…
下面插播一条本台获得的最新情报: 今日凌晨2点38分,涉嫌非法持械及杀人未遂罪名的伊达成实(18岁)于狱中被发现,目前已经确认死亡,死因初步推定为毒物造成的心功能损害。 据悉,九日前法庭终审判决下达后,死者被转移到W市监狱,在特别单人牢房中进行服刑。由于安全装置完好,并在死者的衣着内部发现了附着有致死毒物粉末的暗衬,警方初步推定为自杀。请密切关注后…
——叩响真田家的房门后,应门的是个幽灵。 幽灵把身体半靠在门框侧,挡住了他的去路。一双冷淡的漂亮眼睛毫不客气地把来宾往回堵:“东西放下,人就不用进来了。” 总裁充耳不闻地向他伸出右手:“伊达政宗。” “国际礼仪中,主动伸出手的应是主人、上级或长辈,宾客、下属或晚辈再与之相握。”幽灵的语气很缓慢,“后者没有一项身份与我相符,因此我没必要…
“遇见你的那一刻,我便相信了男人爱上男人是有可能的。” 片仓重长抬起头,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 “你在朗诵?” “我在背诵。”田村定广说,“而且是小早川写给你的情诗。” “你怎么知道内容?我自己都没看。” “还有人给那情诗编曲了,投稿给校歌征集呢。” 重长点点头,神情严肃,如闻他人之事。九月初的太阳明晃晃的,像一把汽化的钢刀。往他光润…
——其实你最擅长的不是加减乘除,而是贻误终身。 从市郊的合宿驾校那一站开始,停车按钮再也没有亮起过,巴士内的氛围也逐渐改变了。看样子车厢内剩下的乘客都是要一口气坐到终点站的,大家表情都绷得紧紧,仿佛被熨斗碾过,抵抗着万有引力带来的下坠感。 片仓分社长在浅睡眠中做了很深的梦。 梦境像个保险推销员,死死抓着他不放。一站地内他醒来两次,再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