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凌晨一点四十分。 真田昌幸发现情色酒店的服务生全部消失了。 起因是他想给房间加个床,本来还担心情色酒店会不会没有这项服务,毕竟都来开房了,怎么会还有分床睡的需求呢?这需求就好比“买一个飞机杯然后拿它喝水”一样。可他马上发现这样的担心纯属多余,因为走遍了整栋情色酒店,连一个工作人员的影儿都没有。 昌幸的第一反应是“说不定都聚集在武田晴信的房间”,…
六文钱三部曲外一则 (六十八) 老花眼真不好。 视野里有一层混混沌沌的白雾,眼前的景物像是黏在了一起。 旁人都在耐心等待。他们很理解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需要时间来辨认这个沾满血污和泥土的头颅。他理应花费很大力气才能判断出眼前的五官,是不是和二十年前的少年有着一致的位列起伏。 但其实没有那么辛苦,他一眼就认出了他。 而在认出对方的那一瞬间…
六文钱三部曲外一则 那爱千真万确。无论它多荒谬,多无从推导。 远看像是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走过来了,近看发现他们还亲昵地手牵着手。 他们在树荫下慢慢地走,或许能这样走完一生,也或许终将生离死别。这类故事已经将历史的耳朵磨出了老茧,早已没什么动人。 若说尚有新鲜之处,恐怕是——小男孩和小女孩是堂姐妹。 春季才刚揭开一层薄…
六文钱三部曲外一则 “对了,”真田昌辉在离开前突然说,“我要结婚了。” 信纲和源五郎像两个渐冻人一样异常衰弱地转过身。 “你要结婚?” “是啊。” “和人类的女性吗?” “嗯。” 源五郎深深地沉默了下去。 “……昌辉哥,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我一直以为你是homo。” “我也以为。”真田信纲诚实地附和道。 “…
【五四 真田昌幸×武田胜赖】 五十三岁的真田昌幸过得很好。 岁月将他刚傲的三白眼洗去,眼睛里的黑色逐年沉淀下来,看上去衰竭宜人。 归顺丰臣后,他愈发需要这样一双毫无攻击性的、笑吟吟的无害双眼。他还学会了跳梁小丑式的诙谐,学会把自己的精神洁癖掰开揉碎,黏上甜甜的金箔,他圆滑逐流。 他适应了这个更鼓励无赖生存的太平盛世,这是真…
【五四 真田昌幸×武田胜赖】 “你父亲是个误会。” 讲这话的人正是伊达政宗。 如果有必要的话,这个名字前面还可以加上许多定语,修饰他的羁傲,装潢他的年轻。这些璀璨的定语组装起来,像一条要多长有多长的贪吃蛇,在独眼龙生前死后,还能无尽地长涨长消。 我打从心底轻视你父亲——假如他乐意,他完全可以这样表述。 伊达政宗说,真田昌幸…
【五四 真田昌幸×武田胜赖】 总有一天我会背叛你,源五郎说,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 那是一则颇有风度的犯罪预告。他恳切而心焦,仿佛背叛是一件身不由己的命定之事,即使他不情愿也无法可想。蛇注定要咬死农夫,螳螂注定要杀食伴侣,这并非冷酷或残忍,蛇很悲伤,螳螂也是,就因为它们是那样的物种,拥有那样的生存法则——它们多…
【五四 真田昌幸×武田胜赖】 人初死时,灵魂是逐渐浮上眼睛,从目光尽头逃逸的。 胜赖说,当哀凄的神色从雪姬的美目中逐渐褪去时,有一道柔弱的光拂过他的脸,它怜悯、濒危、似有诉求。她多么不舍得这令她初为人母的人世间啊,不舍到弥留之际的目光是柔缓而绵延的。当那光芒完全消失时,雪姬就从他温暖的妻子,变成了沉重而冰冷的…
【五四 真田昌幸×武田胜赖】 日暮之时,真田源五郎站在比睿山被烧毁的大伽蓝旁。 几个时辰前,织田信长将比睿山的三千人逐一斩首,灵舍中堂如云霄飞扬般烧尽,僧侣、稚子、智者、上人,美姬,此刻悉数变成无首之尸,赤裸青白的肉身横遍寺庙和石阶。 源五郎点起灯笼,灰烬中散落着金箔的残块,仿佛星云的骸骨。 十日之前,他奉武田信玄之命前往…
【五四 真田昌幸×武田胜赖】 “对不住啊,安房。” 丰臣秀吉对真田昌幸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真的带着点歉疚的。 这位黄金天下人从未真心相信过对方的说法,缜密的精心设局尚会露出破绽,更不用提这漏洞百出、易碎易破的谎言了——谁都知道真田祖上四下流离,活人踏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何尝有余裕顾及死人?况且真田昌幸十年前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