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 真田昌幸×武田胜赖】
人初死时,灵魂是逐渐浮上眼睛,从目光尽头逃逸的。
胜赖说,当哀凄的神色从雪姬的美目中逐渐褪去时,有一道柔弱的光拂过他的脸,它怜悯、濒危、似有诉求。她多么不舍得这令她初为人母的人世间啊,不舍到弥留之际的目光是柔缓而绵延的。当那光芒完全消失时,雪姬就从他温暖的妻子,变成了沉重而冰冷的物什。
源五郎说,如果是你的灵魂,它一定是热的,划过脸上会有火舌咝响的声音。
胜赖说,你别说了,我突然想吃烤肉……
源五郎:……
他们进行这段私房话时,孩子们正在庭院里打成一团。武田胜赖眺望着五个孩子亲密的身影,由衷地叹服道:“你儿子太厉害了,将来有望接信纲的班,成为武田第一猛将。”
源五郎抬头看了一眼:“那是我女儿。”
真田村松今年七岁,她爷爷险些断代的卷发基因被她继承了去,乌黑的头发绑个松松的扣,露出光洁可爱的宽额头。此刻,她正杀气盎然地用竹剑指着武王丸稚嫩的眉间,武王丸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撇撇嘴想哭,被源三郎偷偷捏了一把手心,眼泪又慢吞吞地憋了回去。
嚼着西瓜的真田源次郎目不转睛地盯着村松,尖尖的小虎牙闪着柔和的幼兽光芒——再过两年,他才知道这个厉害的哥哥其实是姐姐。眼下他只一心幻想成为像大哥一样英勇的战士。
树荫下的真田清子则专注地看着源三郎,目光和父亲信纲一样温良。她又薄又小,像一个匆匆落笔的符号。母亲北北给了她高梨一族的血脉,这美丽的血以后会撑起她嫩叶般的身体,让她出落成一个远近闻名的小美人。
“……怎么看都是个五角关系啊。”源五郎乍然横眉,“四郎,本来你儿子就缺母爱,现在天天被你带来讨我女儿暴打,你不怕他长成gay么,皇太后?”
胜赖一口气没上来:“你少说几句!我可是很敏感的!”
“我当然知道你敏感,毕竟……”
源五郎用口型打出空格,隐去了难见天日的桃花春水词汇。
“——别说你忘了。”
胜赖其实真的忘得差不多了,古往今来,醉酒误了多少事,比如河越夜袭;醉酒成了多少事,比如四守箕轮。他连那天晚上是成是误都不记得了,就更别提是进是退、是攻是受了。
源五郎露出见微知著的微笑:“四郎,你不要装了,这种事情不可能说忘就忘的。”
然而这个罪犯是最清楚真相的,他仰着脸,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盈满了欺弄。这双遍布圈套的眼睛使他屡战屡胜,他今后还将用它们行骗更多人,让那些自诩聪明的人相信:他的真诚正被空前绝后地奉献出来。
他们聩昧地想,安房守的眼睛是多么失锐、多么诚恳啊。他怎么会是那个表里比兴者呢?
这正是为什么胜赖可以被这双眼睛欺骗十多年,还依然屡教不改地掉进同一个陷阱。源五郎是个故技重施的惯匪,他的目光像一盘清冽厮响的围棋,只用黑白两色,就能让四郎眼花缭乱、怅然若失。
“我投入了很多感情,”他故意失望地说,“可你却把那个晚上忘记了。”
胜赖被这凝重的谎言骗出羞愧的红晕了:“抱、抱歉,我会补偿你的……”
“四郎,我不喜欢补偿的说法,你还是对我负责吧。”
是他的声音先背叛了他的意图,倾斜出一个温柔的斜面。
胜赖觉得这话很不妙,他想来想去,又把脸想深了一个图层。
源五郎的眼睛变沉起来,他早已聪明地等在树边、暗中布下了天罗地网去逮捕那只兔子。他在等数十秒后就真的发生了的动作,等拥有滚烫灵魂的人低下身、嘴唇飞快地在他脸上停掠了瞬息的一拍,仿佛尝过滚烫的水面。
他终于第一次看清了武田胜赖的脸。
他整洁的容貌、过于燃烧的美丽眼睛。不服输的嘴唇,喉咙上温柔的软骨。他已经年长于他年轻早逝的母亲,他二十六岁,她永远二十五岁,他们的影子在诹访湖水的春雾间离乱重叠,信玄看胜赖的眼神,时而会变得也又长又远。
三十九年后,真田昌幸走过那片人人都要走过的荒野,漫天的萤火虫萦舞在他周身——没有热度的、欺诈般的光粒子,它们仿佛一众挽留的目光,向他比划着凄迷而温柔的哑语。
他在那片虫的星光尽头看到了一个没有面孔的少年,他孤零零地站在光芒的中心,本该是脸的部位悲惨地空白着,像一座无名的墓冢。
他深知他正被肺痨和寒冷所折磨,却怎么也想不起他的脸。
他或许是故意没能想起的,萤火虫们都这么怀疑了。他怎么可能忘记呢?他六十四年的人生中,三十六年都给了这位少年和被他覆灭的那个势力。剩下的二十八年里,又有十一年无事可做。而他用于名扬天下、翻弄表里的十七年,他是作为别人——作为真田昌幸而活。真田源五郎才占据了他更多的时日,从而占据他更大比例的灵魂。
他怎么可能忘记呢?他怎么可能忘记这个用一句谎言摧毁了他的前半生、却造就了他的后半生的男人的脸呢?
可他是真的想不起来。那对他而言似乎已经不再重要了,那对他而言,似乎早就不再重要了。尽管如此,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回想起来,这个少年整洁的容貌、过于燃烧的美丽眼睛,不服输的嘴唇,喉咙上温柔的软骨。他希望自己能填上这片毫无意义的空白,将面孔归还给支离破碎的少年,再将完整的少年归还给面目全非的自己。
我失去你太久了。他想。
这时间漫长到我变成别人,你变成历史的零。
元龟三年,武田信玄集合甲斐、信浓、上野、骏河全部动员力,总石高120万石,总兵力超过三万,发动西上作战。
然而,甲斐之虎却并未出席西上作战的军议。
负责军议的是武田胜赖和山县昌景。没有人询问信玄为何缺席,大家都害怕听到诸如“病入膏肓”这样的回答。
山县简单地说明了上杉谦信正在出兵越中、信浓和关东地区后方无忧的状况,浅井、朝仓正牵制着织田信长,而且,畿内的三好、松永、筒井、畠山均表现出反抗信长的势态。因此,西上作战唯一的敌人,似乎只有三河守德川家康而已。
作为会议使番的真田源五郎稍微抬高了视线。
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德川家康的名字。半年前他担任白井城代时,就记住了这位滨松城总大将的名字。令他感到奇妙的是,这个名字充满败逃感,却没有丝毫灭亡的气息。
规模不大的军议静静地开始了,墙壁上开始陆续挂出地图和列表。武田胜赖聆听着诸将关于供给路线选择的见解,最终选定了由青崩岭经过远洲的二俣街道路线南下。这条路线意味着速战家康,保证兵粮武器的供给,从而能以最充沛的状态迎战织田信长。
信玄对西上之战很迫切,个中缘由不言自明。
源五郎将军议需要的资料抱进房间,整理后递给胜赖。胜赖似乎仍然很紧张,一年来,信玄将发言权逐渐交移给他,让年轻的他主持各种重要的会议、制定各种苛刻的规则、做出更加独断的决定、学着去驾驭这些百出刁苛的亲族和家老。
武田正式的家督将会是竹王丸,武田胜赖只是阵代——尽管信玄这么说过,却从未如此向家臣团传达。他的这句发言只有他们父子和偶然在场的真田源五郎知道,随时可以作废不算。
或者信玄改变了主意?或许信玄终于承认了胜赖家督身份的合法性?这恐怕要等信玄将遗言书面化以后才能知晓……
源五郎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竟然想出了遗言二字。这意味着,他在心里提前将他所敬爱的甲斐之虎送进了坟墓,进行了活埋。他微微颤抖起来,他无论如何也不想承认:自己对武田的忠诚早已由信玄转移到了胜赖身上。
胜赖郑重地接过源五郎手上的资料,也接过他偷偷摸摸的忠诚。他的手心在对方的手背上叠了刻意而温暖的几秒。这是胜赖式的安慰,他总也不知道源五郎为什么而不安。他还在想皮毛时,他早已制服了事物的心脏,假如他试图彻底理解他,那将会是多么悬殊的追击问题。因此他不去理解他,而是直接给他动物属性的信赖和取暖:随你想吧,我在这里等你。
源五郎退到角落里,他的手指是乱的。他不敢直视任何人的眼睛。
这是一次盛大的远征,是武田争夺天下的决定性一战。
西上是一次愿望的履行,为了实现这个野心勃勃的愿望,无数的生命在实现这野望的步骤中逝去,寿尽或战死,值得或枉费。他们多是不瞑目的,灵魂散尽后的眼瞳浊黑,仍不肯彻底死去。那愿望碾碎山又淹没海,点燃太阳,清洗月亮,那愿望吞食了他们,他们喂养了那愿望。
武田信玄在出征前,逐一祭奠了正室三条夫人、长子义信、母亲大井夫人以及弟弟信繁,这些被他深深辜负过的亲人冰冷冷地迎接他,死者们安静又善良,散化在泥土中的器官不再产生痛苦和愤懑。风过荻草,犹如佛灵吐息之声。
甲斐之虎站在松林、红叶和秋樱间,突然渺小得像个凡人。
他不常这么渺小,世间无人容许他配饰这个虚弱的形容词。
九月二十九日,武田先锋七队率先出发。先锋队总大将为山县昌景,军团共千余骑,马场、高坂、内藤均被编入先锋队。真田信纲的位置是先锋第五队,真田昌辉作为先方众副将,与哥哥一起行动。真田源五郎则以年轻参谋的身份被安排在信玄的帷幕中,在一日后的十月一日,随本营队伍一起出发。
精英云集的先锋队势如破竹,从伊那攻入三河,山县带领真田先方众,连破天方、一宫、饭田、向笠、各轮、吉田、井平七座要冲城池,只用了不到十天时间。
哥哥们的名字伴随着捷讯朗报传到源五郎耳中时,他的表情澄净而漠然,只是专心看护着马背上睡眼惺忪的瘦削老者。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甲斐之虎武田信玄。信玄用了影武者来虚构自己的健康,源五郎作为极少数知道真相的侧近时刻守护着垂危的主公。
从青崩岭到木原,本队遇到了一连串的凶兆。神社残损的鸟居,落到肩膀上的松枝,直穿过队伍的鹿,预警着前途不吉的事物接连出现。信玄在睡梦中不断听到逝者的告诫,武田信繁,驹井高白斋,板恒信方,甘利虎泰……他并不觉得悚然,只觉得亲切而怀念。
他转向已经战死十二年有余的独眼军师,仿佛对方并非死者,他也不是个濒死之人。他们仍像几十年前一样,意气风发地对坐在上段之间,棋格摆着战场,杯盏盈着天下,他们所向披靡。
勘助,武田能赢吗?
山本勘助的笑容苦涩,眼瞳却深锐。他生前也总是以这样的表情接受信玄的问策,让人不禁觉得,他正在说的和他真正想说的早已谬以千里。
你想说什么呢?信玄望着那飘摇旋灭的光,揣摩着亡故军师的心音。
先锋队切断了远江路线,高天神城被完全孤立,至此,德川家康企图无损守城的想法彻底落空。德川掌控远江不过三年的时间,谁也难以断言德川家康是否具有与武田对抗的气量和实力。武田军声势浩大,豪族们逐渐动摇起来,和当年因户石城落而迫急转向的信浓豪族极其相似。
远江一筹莫展。先锋队不攻自破的城町越来越多,家康根本无力阻挡武田的进击。
德川本队从一言坂向滨松城撤退。这期间德川家康不断向织田信长请求援军,但信长正与浅井、朝仓联军全力周旋,根本没有余力顾忌德川的生死进退。信长甚至写信建议家康放弃远江退守三河,但家康死不松口。
等到织田的援军终于到达时,已经是两个多月后的寒冬。二俣城在援军到达前已经陷落,家康只剩下一座伶仃的滨松孤城。
真田源五郎活跃在暗处,调查水源,散播谣言,做当地土豪的思想工作。他把父亲那一套传销流程学得青出于蓝:雄辩术,诡辩术,广告宣传,坑蒙拐骗,如何调高胜算,怎么把握转捩,何时殷切,是否威逼……他像一台精准的仪器般缜密运作、屡战屡胜。
他把眼睛刷上一层假冒伪劣的真诚,把语气镀上一层虚与委蛇的糖壳。他绘声绘色地给武田胜赖讲述自己的丰功伟绩,得瑟得像一只玩命开屏的小孔雀——居心莫测的人把自己夸得天花乱坠,目的如果不是求职,不就只能是求偶了吗?
胜赖的老虎耳朵都耷拉下来了:“你多厉害啊,哪有你做不到的事情呢?”
“业绩好才能有资格给你传纸条啊。”
进入冬季以来,信玄开始在军议上屡屡给胜赖出难题,要求他想出能够操纵大军走向的计策。他会在列出几个方案后,突然将决定权交给胜赖,并且追问他,还有更好的方案吗?
年轻的胜赖无法辨别这问题究竟是疑问还是设问。
这时,在一旁站军姿、挂地图或整理资料的源五郎就会主动走过来,直视信玄的眼睛。
“御馆样,”他冷静地运作着一贯的谎言,“关于如何从滨松城引出德川家康的问题,若殿早就和属下进行过商榷。”
武田信玄和真田源五郎对视着,他轻易地看穿了他的把戏,不止如此,他还从源五郎的眼睛中再度找到了那位亡故军师留给他的重重谜团。
那是一双二十五岁的健康双眼,深锐而孤傲,拒人千里却温良逢迎。那双眼睛所连接的灵魂里有个深信不疑的核,它指向一种殉道、一种奉献和一种牺牲,那正是山本勘助也曾深信不疑的东西,他为之而生,并最终为之而死。
原本并不关心武田胜赖发言的诸将,却被真田源五郎过于流畅的献策所吸引。
源五郎站在胜赖身后,仿佛悄然发光的小星球。
“敌我兵力悬殊,家康不肯退让,那么,他必定在等待奇胜的时机。”
源五郎抽出箭矢,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
“——不如,我们就给他这个机会。”
信玄注视着源五郎圈中的地点,那正是三方原。
“倘若我军围攻滨松城,在攻城过程过佯装不敌、故作诈退,行军至三面皆是水田的三方原尽头,一定可以引起家康的主意。我军故意露出破绽,提供给家康胜机。”源五郎顿了顿,“桶狭间寡兵大破今川义元时,织田信长二十六岁。德川家康今年二十九岁,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山县、高坂和马场的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了,他们同时想到了同一件事。
“此策,”源五郎声音沉稳,“名为啄木鸟战法。”
军议间完全寂静了下来。
“太危险了!”马场美浓守厉声指出,“如果被敌军识破、然后将计就计,我军会出现本不该有的重大牺牲,就和川中岛合战时发生的悲剧同样!”
“我会识破敌军的识破,然后以牙还牙。”
山县昌景向高坂昌信投递出一个询问的眼神,但高坂没有回应。他正在专心思考,综合了师傅和真田大人最精英要素的真田源五郎,究竟是什么时候长成了这么可怕的怪物,可怕得简直就像个真正的军师。
然而信玄露出了赞许的笑容:“你的意思是,成败只在时间差战上。”
源五郎将目光移向胜赖,胜赖和在场大多数人一样,也正专注地注视着源五郎。
他们的目光紧密地叠合在一处,比嫁衣上虚幻的亲吻还更热烈。
可以吗?正确吗?有胜算吗?不会错吗?
是的。是的。是的。是的。
信玄读懂了源五郎的眼神,他看穿了这位年轻参谋的叛变,看穿了他忠诚的位移,甚至,或许连那原因也看穿。可他默认了这个侧近的献策,他不得不承认,他再一次为这危险而不稳的博弈深深着迷,他注定要打自讨苦吃的战役,并且一定会赢,他要将心中的郁结和快意都诉诸武力,他要告诉全天下,这世间除了病魔,没有任何人或事物胆敢成为武田信玄的亡途。
勘助。他想,这是你的回答吗?
雪在武田信玄挥下采配的那瞬间悄然骤停。
十二月二十二日,三方原合战正式打响。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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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了很多《武田信玄》的梗_(:зゝ∠)_
但是递纸条太萌了!!!源五郎从小就帮少主写作业的吧!!新田巨巨最大手!!!
继承了啄木鸟癌勘助的布阵筑城才能以及幸隆的调略心理战法的源五郎,强得仿佛一个挂,御馆样一刷五围列表马上就感动了吧!
话说新田巨巨写的结局里,临死还要跟源五郎玩命说话的御馆样,玛萨尼真把源五郎当女婿托付了(……)我基本脑补着他左手握着小五,右手握着小四,开心地吃了最后一口糖于是幸福地去世了(真是对不起)
话说源五郎和四郎到底算不算包办婚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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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松殿的小名到底是於国还是於松一直有争议,总之直接用了村松。
信纲和北北的女儿清音院的本名也不详,见过的创作都写成清姬,小时候就叫清子吧。
武王丸、源三郎、源次郎、村松、清子。
武田信胜,真田信之,真田幸村,真田村松,真田清姬。
幸村为什么要到两年后才能知道村松是姐姐而不是哥哥呢?猜对没奖。
传纸条这个,真可爱啊wwwww以及,阴魂不散的池面独眼浪子酱【怜爱
山本妈妈助此后仍会以各种地缚灵午夜梦回小贴士的形式出现在真田家的物语里(特大剧透)
“我投入了很多感情,”他故意失望地说,“可你却把那个晚上忘记了。”胜赖被这凝重的谎言骗出羞愧的红晕了:“抱、抱歉,我会补偿你的……”
胜赖酱好实诚啊www源五郎你真是诡计多端,爱看小情侣打情骂俏(x
“三十九年后……这时间漫长到我变成别人,你变成历史的零。”
这一整段都好喜欢,窝太调动读者情绪的能力太强了,前面还在浓情蜜意很快画面一转,又被提醒了故人已经不在,这些轻松的日子也不会再有了。“历史的零”真是一个残忍又精准的形容,尤其想到织田灭了武田之后很快自己也在本能寺的大火里灰飞烟灭,武田家的覆灭就更多出了一种偶然性和荒唐感。
源五郎即使已经想不起胜赖的脸,胜赖曾经带给他的复杂而混乱的感受,强烈的爱与恨,对他个人的命运震荡一般的影响,依旧在他成为别人之后一直伴随着他,但当他想要怀念一下最初他们俩之间的爱恨纠葛还不那么复杂,还能享受一点单纯的美好发现已经无法拼凑出少年胜赖完整的样子了(也许是因为他已经永久地被改变,所以找不回自己还是源五郎时候的心境了吧……
也很喜欢后面这一段在信玄想要考验/培养胜赖的时候再一旁巧妙地为他撑腰让他安心的源五郎,太贴心了真是好老公555信玄公你可以放心把四公主交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