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从前有个可爱的少年，谁见了都喜欢。

但最喜欢他的人是他的爷爷，简直是要什么就给什么。爷爷送给少年一顶赤备鹿角兜，少年非常钟爱，从此片刻不离其身，于是大家便叫他“小红帽”。

有一天，爸爸一脸生无可恋地对小红帽说：“你爷爷又在装病了，这里有一桶焦糖爆米花和一瓶快乐水，给他送去吧。到了松尾城别忘了说‘爷爷的柔软皮毛又更富有光泽了呢’。”

既然这么担心爷爷酱，为什么父上不自己去呢？困惑的小红帽用余光扫到一个竹篮，立刻恍悟到，原来父上要去岩柜公园捡栗子。小红帽微笑着说：“我会小心的。”

爷爷居住的松尾城离小红帽居住的上田城有很长一段路，需要穿过森林。小红帽刚走进森林就碰到了一只狼。

小红帽看着狼。

狼也看着小红帽。

小红帽举起了十文字枪。

 

（二）

小红帽一族是优秀的猎魔人。

受父亲和爷爷的影响，小红帽自小就跟形形色色的妖魔鬼怪打交道。但随着时代变迁，人类为对立了数世纪的魔物提供了科技，甚至制定了法律，异种族间得以相安无事，猎魔人的存在价值也愈发稀薄。小红帽练就的精湛武艺，只能在正当防卫时派上用场。

狼面对着银光闪闪的枪，突然开口说话：“喂，等一下。”

狼变身成一个少年。

小红帽愣住了：“你是……狼人？”

 

（三）

十分钟后，小红帽和狼少年已经亲密无间地分享午餐。

小红帽向狼人伸出手：“我是真田幸村，请多指教。”

“成实。”狼人大大咧咧地把爪搭在小红帽的手上。

“没想到传说中的狼人不吃人啊……”

“高贵的狼人都以麦乐鸡为主食。”

“但是狼人不是在三个世纪前就已经灭绝了吗？”

“差不多吧，世界上仅存的两只狼人就是我和我爸。”成实舔了舔酸甜酱的盖子，“我爸本来是个独身主义者，后来为了延续种族，被强行拉去供我妈吸干，然后就有了我。”

“吸干……”小红帽的脸变得比帽子还红。

“我妈妈是吸血鬼。”

“原、原来是这样啊！”

 

（四）

成实打量着幸村的红披风，耳朵动动尾巴摇摇 。

“啊，事先声明，我可没吃过你外婆哦！”

“我知道，毕竟我只有爷爷。”

小红帽露出人见人爱的笑容。

“而且我爷爷是一只狐狸。”

 

（五）

小红帽的爷爷真田幸隆是被称为“火狐魔女”的强大存在。

别名“浏览器魔女”。

四百年前，爷爷从魔女审判中脱逃，在躲避追捕时，遇到了川中岛圣母院的敲钟人。传说此人独眼、跛足、相貌丑陋但心地善良，挺身而出保护了火狐魔女。从那之后，敲钟人就和火狐魔女一起，向着一个名为“萌萌兔的棉花糖军略☆”的邪恶组织发起挑战。

是的，世界线终会收束，这是逗比鸟之门的选择。

 

（六）

“成实殿下为何会在路边吃着麦乐鸡呢？”

成实耷拉着大毛尾巴：“今天是月圆之夜，所以被赶出来了。”

“哎？”幸村感到困惑，“一般来说月圆之夜是要关在屋里的吧？”

“还不是政宗那个逼，嫌弃我月圆之夜就会汪汪叫个不停，吵得他睡不着。”

——刚刚是不是说了汪汪？

“根本就他妈无稽之谈，他那棺材隔音效果巨好，放在施工现场都能安眠。”

“请问……”幸村小心翼翼地问，“你和吸血鬼住在一起吗？”

“是啊，我妈那边还算是挺有名的吸血鬼一族……”成实金黄色的眼瞳突然一亮，“对了，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七）

所谓的帮忙，就是需要幸村以猎魔人的身份对成实执行“强制遣返”。异种族社会法第19条规定——魔物不可在无法控制自身力量时外出。猎魔人有权对“对人类有潜在危险的魔物”进行相应的制裁。

“那位吸血鬼是你的长辈或者上级吗？”

“算是吧。”

“为何不惜违抗他的命令，也要回去呢？”

“当然是因为——今晚本大爷就会变回超级无敌帅气的原型！银光闪闪体格魁梧那种！和你刚刚看到的灰狼形态简直是天壤之别！”成实的眼睛星光闪闪，尾巴也几乎转成风扇，“这么酷的模样，当然想在小十郎面前展示一下啊！”

“你说的小十郎也是一种狼吗……？”

“不是啦，小十郎是魔女。”

幸村陷入了沉默。

为什么吸血鬼、狼人和魔女会住在同一屋檐下啊……理论上不是三角克制的关系吗？是准备给宝O梦训练家的第一只伙伴吗？而且结合爷爷酱的案例魔女性别男已经是常识了吗？

“到了，就是这里。”

——出现在小红帽眼前的，是一座名为仙台城的宏伟古堡。

 

（八）

“真是罕见。藤五郎，你已经快两百年没有叼耗子回家了。”

“去你妈的我从来没叼过耗子好吗？！”

“不过话说回来……”

吸血鬼公爵靠在门口，用冰冷的独眼注视着不速之客。

“你还真是带回来一个不得了的家伙啊。”

 

（九）

 富有魅力的外貌，优雅得体的仪态，白皙皮肤和尖锐獠牙，漆黑的高领斗篷，波尔多杯内盛放着鲜润的红色液体——串联起这些要素的男人名为伊达政宗。

小红帽直截了当地问：“你是吸血鬼吗？”

“我都这样了，还能是别的什么玩意吗？”

幸村的眼中流转出光芒：“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吸血鬼。”

“哪有吸血鬼是活生生的。”政宗慢悠悠地一笑，握住幸村的手压在自己胸腔前，“如何？并没有任何东西在跳吧。”

“真的诶！死得透透的呢！”

“……被你这么大声强调又有一种奇妙的不爽。”

“你能变成蝙蝠吗？”

“魔物图鉴上是这么教的？”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政宗轻蔑地皱起眉毛，“当然不能，你以为我是巴巴爸爸么。”

“那你怕十字架吗？”

“我甚至背过。”

“你有什么爱好吗？”

“日光浴和蒜蓉面包。”

“……”

“没事就用木桩捅一捅心脏什么的，对健康有益。”

“我说，你该不会在耍我吧？”

政宗交叠起双手，意味深长地眯起独眼。

“死敌当前，我怎敢有半分谎言。”

 

（十）

幸村说：“我只是一个平凡无奇的小红帽罢了。”

政宗不置可否：“我喜欢红色。”

“诶，”幸村露出人见人爱的害羞笑容，“怎么好像在相亲一样。”

“托你的福，三分钟前就已经是这气氛了。”

“你会吸血吗？”

“这问题就好像在问鱼会不会游泳一样。”政宗毫不留情地讥笑道。

“时至如今，也会袭击人类吗？”

“一个血压血脂正常且没有血液病的人类太难找了。而且会把普通人变成吸血鬼眷属，很麻烦的，我才不会蠢到为了一顿饭就徒增一个私生子。”政宗轻轻地晃动酒杯，“顺便一提，这是番茄汁。”

“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

“小十郎……我麾下的魔女，能够把茄红素转化成铁，让番茄汁喝起来无限接近于血液。很方便吧？”

“与其说是‘魔女’不如说是‘炼金术师’呢……”幸村艰难地回答。

（十一）

此时一位寻觅零食的狼人偶然路过。

“真田那什么的，千万别被美色迷惑了，这家伙跟蚊子根本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闭嘴，你这京巴。”

“你说什么？！？！”

成实嗷呜呜呜地龇着牙，手里的奥利奥麦旋风快要被搅拌成液体了。政宗不以为然地丢出一个球，世界仅存的可怖狼神立刻其疾如风地追逐而去。吸血鬼转回身体，面向瞠目结舌的小红帽：“我和蚊子最大的区别，就是我比它腿长。”

 

（十二）

严格意义上来讲，片仓景纲属于女巫。

女巫本是魔女的一种，四百年前的魔女审判后，由于价值观的迥异，渐渐分支成独立种族。简单区分的话，魔女常常团体行动，有共同的信仰或教义（当然也有爷爷酱那种因故背叛族群、从此自我放飞的魔女）。而女巫孤僻独立，热爱自行研究。

幸村高高兴兴地跟在景纲身后。

“……请问您有事吗？”

“你就是巫女姐姐吧？”

“是女巫。”

“你不戴那种尖顶的帽子吗？”

景纲停住脚步，面无表情地转向幸村：“正常人在室内都是不戴帽子的。”

幸村扶了一下自己的小红帽（重约5kg），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景纲的房间果然有一口大巫毒锅，正咕嘟嘟地冒着气泡，熬制着浓稠的神秘汤药。幸村紧张地向锅里望去，果然净是奇珍材料——鱼唇、瑶柱、杏鲍菇和鹌鹑蛋。

“……这不是佛跳墙吗？”

 

（十三）

小红帽捧着一碗佛跳墙，感到心情复杂。

“我能问一个失礼的问题吗？”

“你已经在问了。”

“真田家祖上也是魔女，我们算是同根同源。中世纪审判时，魔女被人类不分青红皂白地猎杀，从此不再信任其他种族。但是你却选择了臣从魔女的宿敌吸血鬼，这是为什么？”

景纲没有立刻作答，等待着幸村的下文。

“而且你身为最强神职女巫牌居然帮着狼玩？这违反了狼人杀基本法！”

“……我人狼恋了不行么。”

景纲用一声微妙的咳嗽把幸村好奇的眼神堵回去。

“开个玩笑。想知道真正的原因吗？”

 

（十四）

“为了五险一金。”

——小红帽立刻理解了他。

 

（十五）

“巫女姐姐，听说你能转化番茄汁中的元素成分，那你岂不是一个人形自走净水器？”

“是女巫。”景纲不厌其烦地纠正道。

“政宗殿下真的不再吸食人类或动物的血液了么？”

“偶尔去中华料理店点个毛血旺什么的。”

“狼人的舌头上有倒刺吗？”

“没有。否则我会很困扰的。”

“什么困扰？”

“……没什么。”

“可以再问一个问题么？”

“最后一个。”

“你坐飞行扫帚时……不硌得慌吗？”

景纲的眼神生无可恋，仿佛深海鱼：“我 出 门 坐 地 铁。”

 

（十六）

出于猎魔人的职责，小红帽必须于月圆之夜监管魔物。

出于小红帽的求知欲，幸村选择暂时留在仙台城。

他很快发现这并不只是吸血鬼的宅邸。庭院里种植着的紫杉会幻化为音容甜美的树精，名为鬼庭纲元，看上去是个不到一米七的少年，却自称“上一个邻居是侏罗纪早期的巴拉帕龙”；每天抱着破破烂烂的账目、用一根芹菜写个不停的圆滚滚善财童子——铃木元信；扶梯下藏着猫妖猫御前，地下室睡着雪怪孙兵卫……可谓无处不惊奇。

作为不老不死的超级恶棍，政宗的神态过于闲云野鹤了：“感想如何？”

“可真是多国籍办公环境……”幸村偷偷看向吸血鬼的侧脸，“不过，我再怎么说也是个猎魔人，你不怕我趁夜深人静把这栋宅邸肃清？”

“幸村。”

“什么？”

“佛跳墙吃了吧。”

“——那原来是贿赂吗？！也太差劲了！！！”

政宗并没有停下脚步，笑意有些晦暗不清：

“见到你的瞬间我就明白了。你凛冽的杀意被红帽子红披风包裹得很好，就像一枚精致的酒心巧克力一样。不被道德规范制约地尽情大开杀戒——如果你是那种人的话，就不必把猎杀之心藏得那么深邃了。”

幸村沉默片刻：“原来你权衡过我。”

“这栋房子已经很久没有客人了。”吸血鬼答非所问道，“大约一百年没有了。”

 

（十七）

“咦？！这是谁啊？”

绝世美少年翘着黑桃形状的尾巴，在幸村身边转来转去。头顶一对酒红色的尖角，穿着吊带衫和低腰热裤，很显然属于梦魔的一种。

“虽说这孩子也挺可爱啦……”梦魔笑嘻嘻地转向吸血鬼，“但是政宗大人，家里的宠物有五郎酱一只就足够了。”

成实在旁边叉腰：“没错没错，有本大爷一只就足够了……说谁是宠物啊！！！”

“左马，这位是五郎的客人。”

政宗向名为原田左马助的梦魔介绍了幸村。左马助活泼泼地握住幸村的手：“你好你好！我是政宗大人的备用血袋！梦魔你听过吧？就是A片里经常出现的那种！”

幸村稍稍地脸红了：“我、我知道的……”

政宗吹了声口哨：“看了不少？”

“当然看了不少！”幸村提高音量，“魔物图鉴！”

左马助连忙解释道：“啊，但我不会夜袭你的，现在的梦魔主要是吸食人类的春梦为食。物竞天择嘛。片仓前辈真是偏心，同样是转换成分的魔法，明明会给政宗大人调制人造鲜血，却不肯给我提供人造精液，我真的超想喝他的精——”

景纲说：“你快闭嘴吧。”

 

（十八）

月亮出来了。

原野上萤火坠落，乌头草丛开出螺甸紫色的花。

成实耷拉着耳朵，乖乖地站在窗边的十字架前，任由景纲用纯银锁链绕过自己的身体。景纲捆得很仔细，不时发出无感情的要求：“请把尾巴抬一下。”

“我说啊，小十郎……”成实可怜巴巴地抱紧自己的大毛尾巴，“每次月圆之夜用这玩意绑我的时候，你好像都格外兴奋。你……喜欢这种的么？”

“看来变异已经开始，您都在胡言乱语了。”

云层逐渐散去。月盘随之展现出全貌。

成实的瞳孔缩成锥形，发出断断续续的嘶嗥。景纲伸出手去，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耳朵，成实仰起头，把喉咙——最柔嫩易伤的要害暴露出来，驯顺地表达着信赖。

在锁链爆发出的皎洁银光中，逐渐化为凶暴的狼型——

砰——！

一个银白色的毛茸茸球体在地毯上高速弹跳。

“不愧是本大爷的完全体！这副强有力的身躯真是久违了汪！凶猛强悍且无畏！力量正在不断地涌出汪！可要握紧锁链的另一边喔，不然本大爷就会摧毁一切的！”

“好好好，摧摧摧。”

“看到了吗小十郎？是不是重新爱上我了？！”

“爱上了爱上了。”

（十九）

幸村目瞪口呆：“成实殿下的本体……原来是河豚吗？”

政宗乐不可支：“是狼球。”

幸村陷入思考：“但是，狼人在月圆之夜不是会失去理智吗？”

政宗一语道破：“他那空空如也的大脑早已没什么理智好失去了。”

 

（二十）

确认狼人没有危害后，猎魔人的任务圆满完成。

小红帽真田幸村向大家辞别。

政宗双手闲闲地插兜，说：“我送送你。”

他们并肩走出庭院，进入森林，幸村心想，这已经超出了送人的里程。但他没有说。或许是他心怀一个未成形的愿望，和这位吸血鬼多走一段路，等候他再一次的刻薄拆穿。

政宗在野玫瑰花从前顿住脚步，月光如霜降般浸湿他的轮廓。

“三百年。”他说，“狼人的平均寿命。”

 “狼人一旦开始在月圆之夜变身，外貌年龄就会停滞。成实是狼人和吸血鬼的独生子，体内有不死族的血统，应该能活得比这更长些。女巫的寿命本与人类无异，小十郎与我缔结了主从之契，能获得更长久的寿命，但作为代价，会衰老得更快。即便乐观些推测，他在二十年后就会彻底老去，并维持着老朽的容貌，再活一百年。”

幸村凝望着他。

“那么，你呢？”

政宗踏进花丛，革靴把荆棘踩得咯吱作响。他摘下一朵怒放的花，对吸血鬼而言理应致命的野玫瑰花刺深深嵌入肌理，伤口处冒出青烟。他在血肉的灼烧中，将玫瑰递给幸村。

“我并没有活着，”他悲伤地微笑着，“因而不会死去。”

幸村接下玫瑰，然后牵过他的手——伤口已经愈合如初。

“野玫瑰无法置你于死地……”

“太阳也不能。十字架亦不能。银子弹、镜面、白蜡木桩和山楂树统统不能。我是吸血鬼和恶魔的混血。母亲的恶魔血统，修正了我作为吸血鬼的弱点。”

幸村顺着政宗的视线望过去，仙台城的轮廓已经完全溶于黑夜。

“总有一天，那里会变得空荡荡的，只剩我一个。”

 

（二十一）

幸村无法回答出任何句子，只是徒劳地握紧他的手。

“我如此抑制自己的吸血本能，就是担心有朝一日，我会忍受不了终将到来的孤独，把他们都变成吸血鬼。”政宗的声音有一种奇异的温柔，“那可不行啊。我不能剥夺他们善终的权利。”

吸血鬼换了个轻松的语气。

“——好了，现在来说说我们的事吧。”

“……你这是什么哥白尼式的思考转换啊。”

“不，这些话环环相扣，息息相关。作为一个优秀的猎魔人，幸村，你自诩看过不少魔物图鉴，因而对吸血鬼、狼人和女巫的习性了若指掌。”

幸村茫然地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

“说起来吸血鬼不是昼伏夜出的吗？为什么我中午来你家你还能醒着？”

政宗诡秘一笑。

“我熬夜了。”

 

（二十二）

“……行吧。”幸村说，“图鉴怎么了？”

“让我来猜猜看吧。你从小看的图鉴，大概是你们一族的祖传物吧，由你爷爷或者你爸爸交付给你。”

幸村看着吸血鬼，确定对方没有对他使用精神操控。

“所以呢？”

“那应该是一本很古老的图鉴了吧，我想。”

“是爷爷的藏书。”幸村垂下眼睛，“泛黄、霉斑陈陈还缺页。”

“该不会，”政宗的笑容加深了，“缺的是最后一页吧？”

幸村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缓慢。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二十三）

“因为你对自己一无所知啊。”

政宗伸出手，摘下幸村头顶的帽子。

 

“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最强魔物——‘小红帽’。”

 

（二十四）

失去小红帽的幸村，周身逐渐盘旋起朱色的烈焰。

你听过那个童话故事吗？你发现其中的不合理之处了吗？为什么小红帽独自一人穿过漆黑的森林时，大野狼无法在光天化日下吃掉她呢？结局后的小红帽再一次遇到了其他大野狼，小红帽明明可以选择逃跑，为何非得用奶奶刚煮过香肠的沸水烫死大野狼不可呢？

想起来了吗？

你红色衣帽下藏匿的酒心——并非正义秉性，而是狩猎本能。

小红帽的猎枪弹无虚发，小红帽的竹篮装满算计。

小红帽的血液甜美如蜂蜜，炽热如岩浆。

火光映入吸血鬼的眼底，降解成猩红而冰冷的原始渴望。

 

“幸村，这世间唯一能葬送我的，就是你啊。”

 

（二十五）

“在我终将重归孤寂的有朝一日，你愿意成为我的死因吗？”

 

（二十六）

幸村的语气波澜不惊：“你先把帽子还给我。”

如同在演一出默剧般，幸村接过小红帽，郑重其事地戴回头顶。

“幸村。”

“做什么？”

“你帽子戴反了。”

幸村转了一下帽子。

“不是前后，是上下反了。”政宗提醒道，“那个鹿角不扎得慌吗？”

“这、这是β模式！”

吸血鬼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小红帽比帽子还红的脸：“你该不会把我刚刚说的话，解读成什么色色的意思了吧？”

“那怎么听都是教唆犯罪吧！！！”

“那么，你的回答呢？”

幸村深吸一口气，朗声回答道：“我拒绝。”

吸血鬼微微一怔：“为什么？”

“你的愿望是，若你变成孤身一人，我就杀了你。”

小红帽把野玫瑰佩戴在吸血鬼的胸前，仰起头，露出温暖的笑容。

“可是，只要我还活着，又怎么会让你孤身一人呢？”

“做好觉悟吧，政宗。”

“从你看穿我秘密的那一刻起，我就不会放过你了。”

 

在那个瞬间。

吸血鬼空无一物的胸腔里，确实感受到了某种久违的跳动。

 

（二十七）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片森林出现了一首口耳相传的童谣。

“吸血鬼吸血鬼，你的獠牙为什么这么大呀？”

“为了能切开你的血管啊。”

“吸血鬼吸血鬼，你的独眼为什么这么大呀？”

“为了能只注视你一个啊。”

“吸血鬼吸血鬼，你的翅膀为什么这么大呀？”

“你怎么不问问我别的地方为什么这么大？”

“……”

 

END

 

月圆之夜的第二天傍晚，小红帽又在森林里遇到了大灰狼。

“成实殿下，您在这里做什么呢？”

成实正一丝不苟地……剪着指甲。

“一夜之间爪牙飞速生长，超麻烦的。”

“真辛苦呢。”幸村有些担忧地看着狼人秃秃的指甲，“诶，是不是剪得有点太过了？您毕竟是狼，爪牙还是留长一点比较方便吧。”

“不是，那个，”成实红着脸，大毛尾巴摆来摆去，“今晚……万一伤到小十郎的话，就不太好了。”

“……”

看来用不着等三百年后了，幸村想。

某种意义上讲，政宗，你已经是孤身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