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达会社】chapter18.我家很近,还有猫

鬼庭纲元抬起蜡质的脸,向伊达政宗深深一礼。

他站起身,对一旁呆若木鸡的营业部助理说“收拾一下这里”,便走进了电梯。

“10层,谢谢。”

他的声音依然优美,井然有序。成实机械地按上了关门键,他其实没有过脑子,只是下意识地觉得,得赶紧找个东西阻隔开纲元和政宗。电梯开始下坠。鬼庭纲元无声地站在景纲和成实中间,抬起手,轻轻地正了正自己的领带。

“你做了什么?”

景纲的声音很硬,像气态的冰锥。纲元脸颊肿起,眼角有一块淤青,使得一贯恰到好处的笑容显得有些歪曲。

“如果我是你,刚刚的问题,我一定会使用被动态。”

“你被做了什么,一目了然。”景纲语气清晰,“我问的是起因。”

电梯在10层停下,但谁都静止不动。

“我睡了社长的女人。”

成实感觉自己被无形的巨手揍了一拳。

“什么?!你、你睡了幸村?!”

鬼庭纲元雨水般的目光转过来,乍看清可见底,实则泥沙俱下。

“您以为社长只有一个女人,在过家家酒吗?”

“你他妈有种再说一遍!!!”

一股邪火从成实的情绪底牌盘旋起来,他正想发作,却被景纲暗暗制在身后。

景纲知道他说的是哪个女人。大约一个月前,就有一个神秘女人开始频繁出入社长办公室,他偶尔会在高层人员专用的电梯里遇到她。那是个千里挑一的美人,杏仁大眼,两腮蜜桃,凹凸有致的身体散发着一触即发的幽香。

但在景纲看来,她缺乏一些热度。不,她根本没有热度。

她美目空泛,有一种器物性质或草木性质,唯独没有身为人的气息。和她眼神交汇,却没有交流,问她“您去几层?”,也没有回应。景纲只好把位置给她让出来,让她自助楼层。她却寸步不动,和景纲一起在16层下了电梯。出电梯右转,徒步往17层走。

事情就很明显了。她多半是总裁的客人,剩下一小部分可能,她或许是总裁的尤物。

现在看来,答案恐怕是后一种。

“……你真的知道她是谁吗?”

景纲紧凑地盯着纲元,厉声问道。

“她是香小姐。”

纲元平静地回答。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对吗?”

景纲的脑海中电闪雷鸣过资料上的、她的全名。

“对于她前面的姓氏,你不可能一无所知吧?”

“丰臣。”纲元说,“丰臣香。”

半年前,他第一次遇到这个叫香的女人。

那是一个下着暴雨的黄昏。她独自蹲在路边,手里握着什么,试图递给黑猫吃。被遗弃过一次的黑猫很怕人,躲在墙根警惕地看着她。她坚持不懈,顽固地静止在那里,像油画上的西洋梨。雨水把她湿透了,内衣的痕迹明晃晃地透出来,路过的一群高中男生吹着口哨拍她,她纹丝不动,不羞耻,也没有躲闪。鬼庭总经理走过去,不动声色地把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为她撑伞。

“你会杀了它的。”

他温柔地提醒道。

她被蛰了一下似的收起手,仰起头,缺乏焦点地望着他。

“那是阿拉斯加雪蟹腿,对吧。还淋了一层热芝士。”

他一手撑伞,一手闲闲地抄着兜,用下颚轻轻地比划了一下她手中握着的东西。

“猫没有人类那么丰富的味蕾,或是那么凶猛的肠胃。不知它是否虾蟹过敏,有些猫吃一口带壳类,就会因盐度过重或者重金属污染,腹泻而亡。或是被刺壳划伤肠胃,绝食而死。”

“死。”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鬼庭总经理这才发现,她似乎没有达到正常人应有的智力水平。他用目光描摹着她全身,湿透的新桥青染晚礼服,围巾有着很高贵的纹理,却故意露出她光滑端正的锁骨,被雨水冲淡的妆容,还有她手中捏着的高级食材,都暗示着她有一个不简单的背景。

她或许是从什么宴会上偷偷跑出来的。他擅自猜想着她的身世,家世显赫的大小姐,先天或后天却不幸侵染破坏脑神经的疾病,掌握的词汇一夜清零,未来会束缚住她的条例和秩序从此不复存在,她变得能永远快乐了。

真可惜,他想,她那么美。

“您住在哪里?”他轻柔地问,“我送您回去,好吗?”

“香。”她说。

“请放心,我不是什么坏人。”话虽如此,她应该没有分辨好坏的能力。

“香。”她固执地重复道。

他终于意识到那应该是她的名字。

“香小姐。”

她默许下来。

“冷。”她说着,轻轻地裹紧了他给的外套。

纲元抬头看了看铁锹色的天空,雨势在加大,呼吸里都是湿润的橡木味道。

“我家很近,”他试探着问,“也有猫。”

 

鬼庭纲元打开廊灯,香姬跟着他走进房间。他独居了近二十年,坚信房子是活的,普通下班回家时,房子很静,出差几周回家时,房子变成了死寂。猫嗅到生人的气息,迟疑着不敢迎上来。

“八岐,”他蹲下身,“没事的。”

纲元的爱猫名叫八岐。八岐大蛇的八岐。是白色的布偶猫,芳龄两岁半。有着毛茸茸的白下巴,好像偷吃了一点点酸奶,四肢也是洁白的,仿佛戴着执事手套穿着白色高帮马靴,来自喵星仪仗队一样彬彬有礼。

相传鬼庭家的祖先是击退八岐大蛇的勇者,用酒让大蛇喝得醉醺醺,服服帖帖,因是防治了河川的泛滥。纲元的父亲鬼庭左月生前,总是以这个注水猪肉般可疑的传说为荣,到处吹嘘自家血统之卑鄙。

纲元的父亲,就是片仓分社长的母亲的前夫。到死都是一个倔老头,深夜喝醉了酒,摇摇晃晃地勇闯红灯,被没来得及刹车的摩托撞飞出去七八米远,却没有当场死亡,硬是撑了二十分钟,等唯一的儿子纲元赶到医院,他笑眯眯地骂道:“基信,你这老东西,欠你一局麻将钱,让我死都死不踏实。”

远藤基信是片仓分社长的研导恩师,一年前就已经过世了。

又说:“直子,我看那男人娘不兮兮地没哪点好,你跟着他,是埋汰我吧。”

直子是片仓分社长母亲的名字,也就是他念念不忘的前妻。她早在近二十年前就病逝了。

听着父亲意识不清地轮番喊着亡者的名字,纲元知道他已经临终了。

突然,左月握住纲元的手,恳切地呼唤道:“喜多,喜多。”

“父亲,”他握回去,“我是纲元。”

“哦,是纲元啊……”

左月回光返照般清醒了一点,吐出一股血腥味的气流,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叹了口气。几秒后,他便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过。

肇事司机不到三十岁,姓洼田。过自然是在行人侧,但鉴于他也有行驶超速的嫌疑,被判了七个月的有期徒刑。放出来以后,女友没了,工作自然也没了,不论他怎么解释,有肇事的前科,连建筑工地都不愿意要他。

这时他听说撞死那个老人的儿子在找他,那个世界百强广告企业的部门经理,这种人想必不缺钱,何况他早已与流浪汉无异。

那他为什么要找自己?洼田想来想去,脑海中闪现出非法制裁四个字来。他被恐惧吞没,连夜搬离不到十五平米的简房,行李箱从破楼梯上滚落,被一个人伸手拦下。他抬头一看,吓得冷汗都不出了。

“晚上好。”鬼庭纲元风度极佳,“您还好吧。”

“啊、啊……”

“不嫌弃的话,请收下这个。”

他扶正行李箱,也不去戳破对方想要逃离的事实。他递过一封包装精美的信笺,烫金的亲亲雀商标。洼田一头雾水地拆开一看,竟然是一份offer——伊达会社营业部的入职邀请。

洼田无声地张大了嘴巴。

“如果您对我或对伊达会社心存顾虑的话,”纲元声音文静,“我也可以帮您找到其他的、您所希望的任何工作。请不要客气,尽管说出您的需求,我会尽力而为。”

“可我……”洼田一阵哑然,“我撞死了您的父亲。”

“不用有劳您提醒这一点。”纲元说,“出事的那个十字路口在居民区边上,并没有摄像头,时值凌晨三点,如果您逃逸的话,恐怕会顺利变成悬案。您非但没有卸责,还主动把家父送去医院,承担医药费,直到家父憾逝。交通事故责任在我方,不能因为家父的过失,连累您的前程。我再次向您致歉。但如果您选择不原谅,可以不必接受它。”

说着,纲元深深躬下身去。洼田赶紧扶起他。

“您过言了,那只是我必须去赎罪的事情而已……何况,我没有能力就任这么好的工作,我高中就辍学了,一直在当搬运工,这样的金饭碗,我力所不能及,只能辜负您的好意了。”

“我调查过您的履历。”纲元停顿了一下,“失礼了,我无意窥看您的隐私,只是之前打官司时,必须熟记被告人的资料。这份offer不是出于同情轻率发出的,我绝不会因为私情,为公司招进不必要的人。在选考过您的履历后,人事部一致判定您工作卖力,态度诚恳,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洼田红着脸低下头去,眼睛已经湿润了。

“……那,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呢?”

“说来您可能不信,”纲元微笑着向他伸出手,“我也是从接电话干起的。”

 

 

这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

鬼庭纲元把杀父仇人收入麾下一事,让整个营业部悄然沸腾。人人都说,鬼庭总经理心太善了,别看名字里带个鬼字,实际上是尊洁白的小菩萨。把当时还是高中生的伊达成实感动得痛哭一场,自己哭了还不够,把鬼庭总经理的事情写进作文里,全班痛哭流涕。

那段时间成实天天缠着纲元,一脸崇拜的光芒问这问那,还兴致勃勃地去他家看猫。冷眼旁观的片仓分社长,脸色硬得像水泥,看着本来就不对付的义兄,前所未有地不对付。他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后知后觉,他的不快源于嫉妒。

但是,只有纲元自己知道。在他心底翻涌的情感,并非善意。

面对洼田的时候,他脑海中唯一的念头是——

希望你也能感激我。

希望你对我千恩万谢。

希望你永远不敢忘记我。这么大一个人情,你一辈子都还不起。只要你还不起,就能将我奉为圭臬。神明。救世主。

他对老一辈的故事了若指掌,其中,特别是深知成实父亲伊达实元的处境。私生子。不合理的儿子。他和伊达实元的境遇,不过只差分寸。纲元的母亲姓牧野,父亲一辈子都只喊她的姓氏牧野。在父亲眼中,他母亲不是作为一个女人、而是作为孕育纲元的一具女体而存在。左月眼中只有一个女人,就是前妻直子,他到死都惋惜那段不可修复的婚姻,最放不下的,也是直子带走的女儿喜多。

他从来不在纲元面前掩饰自己的悔恨。这悔恨不能深究。越深越心灰意冷,越究越毛骨悚然。父亲在悔恨什么呢?他在悔恨三十年前的夜晚不该出席那场宴会,不该被灌下那么多的酒,不该对一个根本看不清面孔的女郎醉述心事,说自己多想要一个儿子,能和他一起打棒球的那种,不该被那女郎带回房间,不该在那一夜制造出名为鬼庭纲元的错误存在。

如果纲元不存在的话,直子和喜多不会离开他。

纲元唯一不敢做的事是想象。他不敢想象,如果直子不是直子,而是一个更加隐忍懦弱的女人的话,她一定不愿因为一夜的错误,撒手这段美满的婚姻,何况她还爱着。倘若那样的话,他就货真价实地变成了第二个伊达实元。

直子的葬礼他去了。他望着黑白相片上的女人,打从心底感谢她,也打从心底诅咒她。奇怪的是他对喜多没有恨,对景纲更加没有,他想他们三个只是以不同的方式、分享了同一种苦痛而已。亲人这个词太讽刺了,他更愿意称他们为同伴。

心理医生说他缺乏认同感。他平静地反驳,我有稳定的工作,已经证明自己足够优秀。医生垂怜地看着他,说不是这样,你所缺乏的并非是对自身能力的认同感,你需要的是,对自身存在的认同感。

害怕被忘记。不敢面对自己的赘余。

——这世上要是没有你就好了。

总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如此低语。那声音像极了一个早已死去的女人。

——你根本不该存在。

 

纲元抚摸着八岐,猫是构成他存在的重要组成部分。

香姬安静地蜷缩在一边,依然没有明确的表情,手指谨慎地勾着。“要摸摸看吗?”纲元把猫递给她,“它很乖的,一定很快喜欢上你。”香姬微微地收缩了曈孔,受到惊吓般往后面一缩。她把双手背到身后,小声地念叨着一个词。

“蟹。”

原来她是记住了纲元说的话,很介意自己手指上还沾着螃蟹的味道,怕伤害到猫。

纲元宽容地笑了笑,放下八岐,领着她去洗手。想到她淋了雨,又打开浴霸。他不知道她会不会自己洗澡,就没提洗澡的事。洗手液的细软泡沫在她的手掌间香喷喷地弥漫,他从柜橱里找出一条崭新的大浴巾,走到浴室门口,却发现她已经把衣服都脱光了,正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他展开浴巾,把香姬轻柔地裏进来,像勇者的斗篷在迎接高贵的公主。看到她完美的裸体时,他的心里一点欲念都没有。她是个美丽的傻子。他不会对她动心——他不可能对猫以外的动物动心。

香姬摸了摸浴巾,又慢悠悠地把它拽了下来。

她倾过身,柔弱无骨地流淌在他的怀里。纲元怕她失去平衡,只好缓兵之势地搂住她的腰。香姬像是得到了鼓励一样,轻轻地含住了他的耳垂。

纲元分寸刚好地推开她,脸上全是窘迫。商业精英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一个傻子的求欢,只好说:“谢谢你,我不需要。”

香姫定定地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忽然滚落岀眼泪来。

纲元感到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揪住了。

——她根本就不傻。她根本不是弱智,甚至,她比一般人还要聪慧许多。证据就是她有一颗柔软到了极致的心,那么有灵性,把他的窘迫体察得那么细微。她泪眼朦胧,好像在问,你不要我吗?你捡了我却不要我,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她的自尊受伤了,一个疯子傻子怎么可能有这么脆弱敏感的自尊心?我全心全意地想把自己奉献给你,你怎么能不要我呢?

他拭去她温热的眼泪,柔声向她道歉。他再次询问她住在哪里,这一次她报出了一串地址,连邮编都背诵了,像是在填写快递上的收货地址。他的记忆力很好,跑业务最忙的时候,他一天最多记了四十三个这种收货地址,不用纸笔,听一遍就不会出错。他对着谷歌地图输入进去,他发现那竟然是日本首相官邸。

“我叫纲元。”他说,“太晚了,明早送你回去,好吗?”

“纲。”

她甜甜地复述着他的名字,绽开一个笑容。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笑。

可是第二天,到了首相官邸,他们被拒之门外了。

门卫在听完纲元的叙述后,慢条斯理地表示,这里绝对没有住着这样一位各种意义上都令人印象深刻的小姐,他认为他们应该找的不是这里,而是精神病院或者警察局。

在没有新的线索前,纲元只好暂时收留她。香姬很乖,比八岐更乖。纲元订了披萨外卖,接电话的功夫,她偷偷地把番茄酱都吮吸成了空壳。他才意识到她应该是饿极了,昨晩的蟹腿也扔了,可能对猫有害,她把它当做很坏的东西。

就这样,他们开始了同居。纲元不忍心把她送去警察局,反正也审讯不出所以然来的,何况她也不可能爱吃猪排饭。他在和香姬相遇的—带贴满了告示:如果对照片上的女子有印象的话,请联系我。香姬很美,带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空灵感,每天都有胡搅蛮缠的电话打进来,谎称是家人要求和香姬见面的,却连她的名字都答不上来。纲元礼貌地挂掉,心里清淡地愤怒着。

午休的时候,香姬总是打来无声电话。等他接起来,她什么都不说。他耐心地等待着,甚至享受着这一片寂静。无声的寂静是来自香姬的牵挂。他温柔地说:“我要回去工作了,晚上见。”那边沉吟一下——他猜想她是对着电话点了点头——便轻轻地挂断了。

不知从哪一天起,他开始期待着香姬的无声来电。如果没有打来,他一定会心神不宁。不过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因为香姬每天都按时打电话来,想必她也有只有她自己才懂的乐趣在里面。

有一天,香姬惯例打来了电话。这一次不再是无声电话,背景有些嘈杂,模模糊糊的马蹄声和枪击声掺杂其中。纲元仔细地辨别了一下,那应该是电视里传来的声音,大概是战争题材的老电影。声音越来越大,是香姬在调节遥控器的音量。突然,电视里的女声深情地喊道:“我喜欢你!”

然后,香姬就挂断了电话。

 

当天晚上,纲元回到家时,香姬已经不见了。

香姬什么也没有拿走,只留下了一条充满她体香的蓬松浴巾。

然而他没有想到,他们第二天就重逢了——以人意想不到的方式。

他在伊达政宗的办公室看到香姬时,脸上的笑容刹住了。香姬穿着晩礼服,不是他们初遇的那一条,脸上妆容精致,美丽的大眼睛依然没有焦点。政宗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像是在欣赏一尾漂亮的热带鱼。一旁站着—位穿灰色西装的矮小男人,他胸前别着的葵花天平徽章,昭示着律师的身份。

可他的脸上一丝公正不阿都没有。纲元见过许许多多的律师,很少有人真正拥有影视中那种依法制裁的森严气质,他们多半油滑亲切,就像眼前这男人一样。好律师都是婊子,绞尽脑汁打赢官司,公道和这个职业并无直接关联。

“幸会。”灰西装律师握住政宗的手,“鄙姓浅野。浅野长政。”

政宗的眼神依然流连在香姬那里。

“我更关心这位小姐的名字是什么。”

“她叫香。”浅野介绍道,“丰臣香。”

“丰臣?”政宗眯起眼睛,“这可不是个随处可见的姓氏。”

浅野长政和盘道出香姬的身世。原来她是孤儿,从小不爱说话,被怀疑有智力缺陷。但她棋艺却离奇地高超,像是那种烧坏脑袋的天才。在一次青少年围棋锦标赛上,被当时的羽柴财团董事长看中,不出几日,就办了收养的手续。当时谁都没有想到,羽柴秀吉这个长相貌似猿猴的暴发户,有朝日会平步青云,成为日本首相。

原来她说的都是真的。纲元想。

香姬今年十八岁。户籍上是秀吉的养女,实际上,是他的情人。

“是秀吉大人的意思。”浅野说,“不嫌弃的话,您可以肆意差遣她。”

伊达政宗今年19岁,想要借助自己的知名度和影响力进军政坛的野心极其昭然。至少在现任首相看来,他并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应当放任自流的存在。浅野长政辞别后,香姬被留下。她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依然是那种一筹莫展的冷艳。

看到纲元时,她死气沉沉的双眼忽然掠过一道亮光,但也很快如同暴雨中的火柴一样偃息了。

鬼庭纲元跟在伊达政宗的身后,提示道:“她是秀吉的间谍。”

另一种声音在他耳边说,她是香小姐。

“我明白。”政宗轻慢地说,“竟被秀吉这样看轻,派一个傻子来监视我。”

“她不是傻子。”

意识到的时候,这句话已经冲口而出。

所幸政宗并未察觉到端倪。他仍沉浸在被丰臣秀吉小看的愤怒中,唇角骤然聚出一道嘲意。

“喜欢把这种痴呆的女人压在身下,这种性癖猿猴才有,我可没有。”

“……您打算怎么办?”

“秀吉把我当垃圾站,我当然要好好地酬谢他。”

垃圾站。

纲元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政宗接下来的话,他一个字都听不见了。

 

我睡了社长的女人。他如此自白。

实际上他们做过几乎所有美好的事,唯独没做过那件事。

“既然如此,我无话可说。”

片仓分社长面色严寒。

“事情本身见怪不怪,只是,我没有想到干出这件事的人是你。”

鬼庭纲元微笑着,抬起脸直视着他。

“小景。”他说,“我在恋爱呢。

“……什么?”

“我愿意为了香小姐,放弃我所拥有的全部。”

纲元从容地打开电梯门,经过景纲身边时,犹豫了一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好干。”他温柔地说,”我是看着你进这个公司的,就都交给你了。”

 

  • 一封辞职信分别送到了包括营业部在內的各部门、以及伊达社长本人的手上。

“一直以来承蒙大家照顾了。”

 

以引咎辞职为结局,鬼庭总经理的位置永远地空了下去。

 

TBC


 

改编自历史上著名的香御前事件。

鬼庭纲元和香御前的后代可是真的造了伊达家的反啊(笑)

人取桥合战后聘用杀父仇人也是史实。鬼庭和片仓家的那些事也是史实。甚至连成实被绑架都是史实。本章剧情基本上没有什么是我自己发挥的。XD

 

“商业精英不知该怎么拒绝傻子的求欢”

——应该去请教一下片仓分社长,他每天都在拒绝傻子的求欢不是么www

暂无评论

发送评论 编辑评论


				
|´・ω・)ノ
ヾ(≧∇≦*)ゝ
(☆ω☆)
(╯‵□′)╯︵┴─┴
 ̄﹃ ̄
(/ω\)
∠( ᐛ 」∠)_
(๑•̀ㅁ•́ฅ)
→_→
୧(๑•̀⌄•́๑)૭
٩(ˊᗜˋ*)و
(ノ°ο°)ノ
(´இ皿இ`)
⌇●﹏●⌇
(ฅ´ω`ฅ)
(╯°A°)╯︵○○○
φ( ̄∇ ̄o)
ヾ(´・ ・`。)ノ"
( ง ᵒ̌皿ᵒ̌)ง⁼³₌₃
(ó﹏ò。)
Σ(っ °Д °;)っ
( ,,´・ω・)ノ"(´っω・`。)
╮(╯▽╰)╭
o(*////▽////*)q
>﹏<
( ๑´•ω•) "(ㆆᴗㆆ)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Source: github.com/k4yt3x/flowerhd
颜文字
Emoji
小恐龙
花!
上一篇
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