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森城有一处名为椿馆的出城。初秋凛红，春冬深碧。

“在武士的城池种满落首花，怎么想都怪不吉利的。”

伊达成实勒紧马缰，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但是，父亲生前却不让砍，放着它们去枝繁叶茂。到了晚秋，椿花整朵整朵地落，远远看去，一地头颅。”

片仓景纲只是听着，并不答话。两个人骑马踱过阿武隈山道，深林中有山雀在盘旋，荧蓝羽毛的大琉璃，和脸颊滚烫的叉尾燕。

见成实径自停下了马，景纲便也跟着停住。

“就是这里。”

“这里？”

“我最喜欢的地方。”

成实抬手指向远方。

“只告诉你一个人。听好了，这里比物见台视野更好，能看到奥州街道和米泽街道的交界处，还能俯瞰整个福岛平原。春天的时候，这棵樱树会垂下整个大森地区最长的花枝，折下来送给你喜欢的姑娘，她准喜欢。”

“成实大人送过么？”

“我……”

成实一时语塞，脸上潮红浮现，比叉尾燕还明显。

“我送不送花关你什么事？！”

景纲笑了笑。“仅供参考。”

成实别过头去，等山风吹凉自己的脸。他眺望着看惯了十八年的风景，渐渐被茜色浸染的黄昏，山影碧郁，百草丰茂。

从今天起，这屏风景，大森城和椿馆，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不再属于自己。

父亲十八岁时，想必也看着同样的风景吧。

彼时的父亲也想着，也许很快就要告别这里，永不回来。在另一个群山深雪的国度迎来终年。可是他哪里都没去成，无论是美梦还是噩梦，都只做了一半。他十八岁眺望的风景，到死还眺望着，怀恋又无望，令人心安，令人心死。

成实侧过脸，笔直地撞上片仓景纲的目光，差点没从马上摔下去。

“你、你看着我干什么？！”

“我只是忍不住想，”景纲慢条斯理地说，“成实大人对这片土地真是爱得深沉。”

“那还用说么。幸亏接管的人是你，要他妈换成别人，我一定死不答应，临走绝逼把这里的树都砍光，让新城主夏天只能骑瘦骨嶙峋的骆驼，还是单峰的，上趟山立刻绝育。”

“……我没断子绝孙还真是多谢您了。”

成实的眼睛浮动着一层润亮的光。

“小十郎，接管大森城的人是你，真的太好了。”

“成实大人？”

“这是我最珍贵的城池，所以，只想给你。”

“为什么最珍贵的城池只想给我？”

“这个……”

成实挠了挠脸，露出困惑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总之就想给你。”

说着，他抬起手，把樱树上最长的花枝掰了下来。

“这个也给你。”

他似乎已经忘记了刚刚说的话，自然而然地塞了过去。

“折下来，今年就没有花了。”

“没有就没有。”

成实懒洋洋地哼了一声。

“省得你再想着把它送给别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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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宗给小十郎大森城封地时，知行书文上写的是

「須川の南、近年成実抱え置き候ところ」

「反正就是成实这几年住的那块地方啦」

——这算什么表现啦！！！能不能好好讲明白从哪个村到哪条河！！！小十郎看了马上就能明白是哪里吗？！给你家门钥匙自己就能找过去的熟练吗？！ 政宗大人根本就逼数闪烁的吗？？！！非常细思极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