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达会社】chapter8.我是她大哥夫!

立秋后一周,秋老虎肆虐。

片仓景纲在便利店前停下脚步,把手里塑料袋递给身边的成实:“拿一下”。成实答应一声,把肉包叼进嘴里,接过装着两瓶320ml绿茶的塑料袋,来回摸一下瓶身,一冰一热,他把冰的那瓶抽出来,放进自己的书包里。景纲打开钱包,将厚厚一沓发票丟进垃圾桶。

“手表,”成实指过去,“雾了。”

不等他做出反应,成实就把他的手腕掰过来,解开银白色的金属搭扣,手表顺着腕骨滑落,露出一圈浅浅的印子来。

“……真的。”景纲看着表盘,“刚刚在冰柜旁站了一会儿,一到室外就雾了。”

成实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盯着对方手腕上的红印。

景纲停下擦拭表盘的动作:“怎么了?”

“没。”成实挠挠头发,“你不是刚戴上的吗?勒太紧了看着怪疼的。”

“没勒多紧。”景纲思考了一下才说,“可能我有轻微的疤痕体质吧,毛细血管比较脆,血液循环也不太好。毕竟勒多久会留痕迹是因人而异的。”

成实闷不做声,把塑料袋往胳膊上一套,突然一把抱了上去,

来势过于汹汹,把片仓分社长抱了一个踉跄。

“小十郎。”他语气凝重,“你可别死了啊。

“……您这说的是什么话。”

“谁、谁叫你总是这个脆那个弱的!活得像一根芹菜样!”副总裁咬牙切齿地说,“神农尝百草,尝出一个水晶肚子来,天天嚼菜叶也没见你健健康康的啊!”

“我要是天天大鱼大肉大烟大酒,已经入土为安了。”

“嗳,我这样抱你,腰上是不是也能出来一圈红印?”

片仓分社长笑了笑,伸手揽住对方的后脑。

“尽管试试看。”

两个人在便利店后的树荫里静静地相拥。便利店的二楼即将建成新的健身中心,下个月中旬正式营业。在那之前,这个小角落依然是闹市中的孤岛,无人问津,适合小情侣们练习接吻角度,甚至PPT技巧。

 

七年前的四月,新学期开始。政宗上初中一年级,成实小学六年级,一岁的年龄差,突然凸显得淋漓尽致。政宗穿着那油亮的西装制服,站在还穿着小短裤的成实前,一脸坏笑着,把刚发的生理卫生课本往表弟面前一摆。

“见过吗?可厉害了。”

成实从特摄英雄画片里抬起头来:“你丫赶紧把垃圾课本拿走,脏眼睛!”

“要不怎么说你傻,”政宗一脸恨铁不成钢,“别看你那画片了,都是男的,而且都遮那么严实,有什么好看的?”

成实看动画片或特摄剧,一开始都是喜欢主角,随着剧情的展开,会出现一个主角的宿敌,成实就会觉得“卧槽,这么牛B”转而喜欢上宿敌,随着剧情的进一步展开,宿敌会加入主角,然后出现一个新的大反派,把曾经牛逼哄哄的主角和宿敌打得像—滩稀泥,成实就会愕然“卧槽,原来还有更牛B的”……以此类推,等动画或特摄完结后,他已经收集满一本全角色的画片了。

等政宗一走,成实立刻翻起那本据说很厉害的教科书来。铺天盖地的肉体局部特写和生殖器剖面图翻过去,愣是没翻岀个所以然来。或许问题是出在,成实的知识量尚不能鉴赏所谓的“黄”。

这时景纲推门进来,往成实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由得提醒道:“课本拿倒了。”

“……本大爷这样看得更清楚!”

小学生成实梗着脖子犟嘴。停了停又问:“小十郎你能教我这个么?”

景纲定睛一看课本封面,感到由衷的发愁。

“我只教数学,没教过哲学。”

“可是你学过这个吧。”

“快十年前的事了。”

“成绩好吗?”成实转念一想,“你还能成绩不好么。”

景纲叹了一口气,在他身边坐下来,把课本合上,如同盖上一个轻柔的谜。他伸出手,揉了揉小学生成实的头发,用种轻蔑又宠爱的奇异语气说:“等你长大了再教你,好吗?”

那时候他们之间尚不存在上下级关系,景纲对身为雇主的政宗用敬语,而对成实不用。没有副总裁和分社长,只有年龄跨度很大的邻家哥哥、和站在青春期边缘外探头探脑的笨蛋弟弟。

可是当天晚上,成实梦见了他最喜欢的英雄站队。主角也在,宿敌也在,魔王也在,那些他狂热地痴迷喜爱着的角色,他们站军姿般列成一排,齐刷刷地摘下头套后,清一色长着小十郎的脸。

小学生成实惊醒过来。

坏了,他抱住头,我他妈的一定是坏事了。

——他就这样进入了青春期,这么多年,还没出来。

 

“还记得你以前说,要教我生理卫生课吗?”

成实用下巴抵住对方的肩膀,侧过脸,热热地吹了一口气。

“这不是正教着呢么。”

“现在我长大了。”

“这么多年您真的是只有身体在成长……”

“小十郎,你怎么变这么下流!”

“……”

片仓分社长用手指梳理着他炸轰轰的头发,指尖顺着后颈的弧线滑下去,摸到一个粗糙廉价的绳结。他轻轻托了一下绳结,露出藏在成实胸前的、那个标着220的储物柜号码牌。

“挂起来了?”

成实赶紧放开手,紧张兮兮地把号码牌抢回来。

“本大爷就爱挂着防枪子儿!你管不着!”

“我当然管得着。”

景纲露出淡淡的笑意。

“全世界只有我管得着。”

“……你的呢?!你把它给放到哪里去了?”

“一个赃物,”景纲说,“没胆量放在身上。”

他抬起手腕,确认了一下时间。再不动身恐怕不太妙了。两个人一起穿行过碧绿的自行车道,时值清晨六点,一路上遇到几个混混,看到成实大摇大摆地过来,打头的那个立刻毕恭毕敬地站直了身体:“大哥!这么早啊!”

“喔,”成实冲他们抬抬下巴,“戳那儿干吗呢?”

“有个傻逼上班族,搞我们老大的女人,吩咐我们在这儿拦着,让丫赶不上六点半的电车。”

“就这样?”

混混攥了攥拳头,骨节发岀咯吱咯吱的声音。

“让丫赶不上这个月全部的电车。”

片仓分社长微微地细起眼角。成实就像一个野生的刘邦,方园十里开外,到处都是和他交好的混混。一开始挑衅过这个穿金戴银的二少爷的地痞们,如今都有狗一样忠诚温良的眼睛。伊达成实颠覆了他们“有钱人都是草包”的认识,放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不顾,打起架来根本不要命。

混混意识到了片仓分社长的存在,以下层社会统治者特有的直觉,笑嘻嘻地询问:“大哥,这大嫂啊?”

成实刷地一下红了脸:“你丫再叫!我打歪你的嘴!”

“叫错了,错了,嘿嘿。”

混混双手合十,一脸谄媚地绕开成实,对景纲点头哈腰。

“那我们就此告退了啊,大哥夫!”

“去你妈逼的大哥夫!!!”

成实把吃肉包剩下的餐纸团成一个球,用力向混混砸去。等混混们跑远了,他又骂骂咧咧地走过去,把纸团捡起来,塞进可燃垃圾桶。

景纲脸上尴尬,心里却暗自好笑。

这么讲文明懂礼貌的黑道也是很少见了。

他们在天桥下的候车点告别。温度还没升上去,穿着短袖的副总裁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景纲脱下西装外套,自然而然地给他披上。成实别扭着“不用啊”一边作势要还回去,景纲摆了摆手:“穿着吧。我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没有空调,早晩也要脱下来的。”

“……喔,”成实含混地收紧衣领,“谢了。”

“更何况,您不是最喜欢这件外套了么。”

片仓分社长攻其不备地戏谑道。

“光天化日下,硬是要和它卿卿我我。”

“谁他妈跟它卿卿我我了?!本大爷那是托物言志!”

景纲笑了笑:“接下来去公司?”

“不去。回家睡回笼。”

成实把西装套在身上,里面是恐龙图案的T恤,显得不伦不类,整体气氛像是小女孩偷穿妈妈的高跟鞋。

“本大爷变相挣了一个亿,想休多久休多久。”

景纲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对方的额角,已经痊愈得光洁如初。

——又来了,那种不舒服的感觉。

“摁下去,世界就会毁灭”的按钮,放在你枕下。

 

每当成实用平然的语气说出“一亿元”等超出安全维度的单词,他会愈加强烈地意识到,这孩子赌上性命所做的事情,是不见天日的。法律不可能一直无视他。

法律不会原谅他。

片仓景纲欲言又止间,车喇叭响了。车窗不徐不疾地摇下来,露出鬼庭总经理微笑的脸。  

 

成实披着西装外套,站在天桥上,目送鬼庭总经理的车离去。

有一瞬间,他发现景纲回头看了一眼。他匆忙移开视线,假装在眺望远处的电视塔。

等那辆车彻底消失在视野范围内,他才转过身,小心翼翼地环抱起双手,把对方残余的体温锁了个结实。

早上是挺冷的。他下意识地把手缩到口袋里,指尖却冷不丁地触到了一个长方形的薄片。

“……?”

成实抱着“可别是落下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的担忧,把那东西取出来看了一眼。

随随便便一眼,看得他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那是一张名片。

名片的边缘,印着一个鲜红小巧的唇印。

成实润了一下拇指,擦过那枚唇印,红色立刻蔓延开来,证明了自己不是量产的印刷品,而是有一个活生生的香艳主人。

他把名片翻过来,刺目的地址栏映入眼帘:

 

X市A町三丁目5号宇和岛栋101

 

——那是市内最繁华的红灯区的地址。

 

鬼庭总经理从后视镜里,看到片仓分社长正从后车窗收回视线。他迅速地瞥了一眼对方视线尽头的、天桥上虚晃的一点,露出讳莫如深的微笑。

“你没有告诉他吧?我们此行的目的地。”

“……没有说的必要吧。”

景纲把注意力搁在椅背后夹着的时尚杂志上。

“毕竟并不在他的职责范畴内。”

“我不是那个意思。”纲元加深了笑容,“不过,嘛,我也跟你一样,没什么立场调侃你就是了。”

“一样?”

景纲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漫不经心的话语中不寻常的线头。

“呀,说漏嘴了(^o^)/”

鬼庭总经理的脸上露出与所言截然相反的、将一言一行都放在天平上忖度的缜密之色。

“没想到小景这么关心我的感情生活呢。”

“就算你被政宗大人包养,我也不会感到丝毫惊讶。”

“哎呀呀。”

“难道真的被包养了么。”

“哪有那么好的事,”纲元笑道,“政宗大人又不是那种人。”

“……一般情况下应该从”我不是那种人”开始反驳吧。”

“我就是那种人啊。”

“……”

不行了,景纲按住太阳穴,跟这个人根本没法交流。

“但我是真心觉得,这种浓墨重彩的工作,一起赴任的人是小景你,真的是太好了。”

 

“算我求你,别用那种仿佛我们要共演AV的语气讲话。”

车进入隧道后,光线陡然暗下来。纲元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一种轻微的悬浮感。景纲从公文包里取出钱夹,把夹层里的护身符取出来。那是他初诣时在家附近神社购买的“交通安全”。他向来不求太多,多了不灵,“恋路顺利”或”学业有成”、”母子平安”又用不到,因此他非常务实地只求交通安全。每年还一次愿,神社规矩非常良好。

他从护身符口袋里,取出那个284的号码牌。

他眉眼温柔地和它对视着。

“但和AV也没有差很多,不是吗?”

鬼庭总经理用力打了一把方向盘。

“——那个女人,我一个人可应付不来啊。”

 

“你最近对我的态度有些奇怪。”

“是吗?”

真田小助理坐到总裁的左边,从购物袋里掏出对方要的矿泉水。她拧松瓶盖后才递给对方,见政宗迟迟不接,幸村这才停顿了下来:“怎么了?”

“你看,就是这里奇怪。”

政宗接过矿泉水时,力道在她手指上多停顿了几秒。

“为什么要帮我拧瓶盖?”

幸村沉思着,寻找着合适的词汇:“是那个,礼节?”

“该不会是绅士风度吧。”

“啊,对对对。”

政宗既好气又好笑地伸过手,掐了一把对方的脸蛋。幸村皱起眉毛,对这多余的肢体接触表示不满,但最终也没有做出真正有效的抗议动作。

“你该不会真的把我当做你女朋友了吧?”

“你怎么想得那么美啊。”

“是啊,”政宗拧开瓶盖,“我白日梦呢。

游乐园那公事公办的约会后,两个人的关系还是有了一定进展。约出来坐坐的频率在直线上升,有时候甚至一天见两次。有时吃饭,有时散步,有时什么都不干,闲坐在一起扯东扯西——就像现在这样。

他们的关系越暧昧,政宗的态度就越不明朗。最开始那种排倒海般袭来的一厢情愿,现在减弱到麦茶一样的浓度。真田小助理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感到同等的困惑:这个人真的打算追求我吗?还是说他只享受追求的过程,用来消遣自己、感动自己?

总裁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抱歉,我得回公司了。”

“好,”幸村站起身,“我也要先回一趟家。”

政宗作势要去牵她的手,见幸村的指尖下意识缩了缩,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犹豫,又礼貌地收回手。

“我道歉。”他很真诚,“我以为我们已经进展到这一步了。”

幸村一时不知该否认还是承认。

“上次你没有挣开,我误会你默许了。”

“那是你握得太紧……”

“明明有换水和拧瓶盖的力道?”

“biu~呜砰砰砰。”

“这是什么声音?”

“好感度下降的音效。”

政宗笑着举起手。“我再次道歉。”

幸村伸过手,握住政宗所握着的矿泉水瓶的另一端。

“现在是这个进度。”

“挺像盲人和导盲犬之间的距离。”

“……你宁可多瞎一只眼睛也要这样开我玩笑吗?”

幸村故作生气的样子抽回手,总裁把矿泉水瓶一转,把住幸村刚刚握过的地方。

“四舍五入,也算牵到了。”

“四舍五入也不能让0.5进位到10。”

“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政宗冲她抬了抬矿泉水瓶,“明晚我去找你好吗?”

等真田小助理意识到时,她已经把“好”说出了口。她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对方的背影,转过身去,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往车站的方向跑去。

在她转身的刹那,政宗回过头,把她一系列的小动作看在眼里。

他不知道自己面部的肌肉自然地拼凑出一个笑的含义来。

手机振动着,他看了一眼屏幕接起来:“五郎。”

听到对方的爆炸式应答后,他皱起眉,把手机稍微拿远了一些。

“我个人的想法是,与其担心小十郎勾搭上风俗女,你还不如去担心小十郎勾搭上纲元。”

“谁他妈的担心小十郎了,”成实急吼吼地喊回来,“我是在问你,那座建筑物,是不是那女人的地盘?!”

政宗没有立即答话。

“别装傻了!就是你让小十郎和纲元去找那女人的吧!”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政宗晦暗不清地笑着。

他望着远处幸村的背影,渐渐没了笑意。

 

“那个女人,姑且也是我的女朋友。”

 

“我回来了。”

幸村把早饭放进微波炉,从冰箱里拿岀牛奶倒进小奶锅。坐在沙发上的胜赖气势十足地喊回去:“欢迎回来!”,冲她露出很陶醉的笑容来。

幸村扫了一眼电视,立刻明白他陶醉在什么之中了。

“胜赖大人!”

她扔下奶锅,冲过去抢夺遥控器,头发窘迫得差点没竖起来。

“您怎么还在看这种东西啊?!”

胜赖灵活地躲过她的袭击,电视上应景地响起一阵模糊的掌声,额头绑着红色缎带的小幸村跳起来咬到了豆沙面包,红扑扑的脸蛋闪烁着天使般的光芒。

“这可是珍贵的《5岁的幸村第一次参加咬面包赛跑》影像!”

幸村绝望地掩住五官:“请不要再这样了……”

胜赖像是完全没有听到般,陶醉地捧起脸。

“那时候真的超可爱啊,额头好像会发光!”

“又不是鮟鱇鱼。”

“努力地想要飞起来去够面包的样子,啊啊……”胜赖泪眼朦胧地咬着饭团,“是最高级的配菜呢!”

幸村把刚热好的盐红鲑和冰箱里的玉子烧重重地撂在对方面前:“请好好地吃正常的配菜!”

“今天就看到这里吧。”

胜赖满足地按下停止键,把录像带装回盒子里。

“奢华的珍馐一口气吃太多的话,会对身体造成负荷的。”

“……希望您别再用这么尴尬的比喻了!”

胜赖拉开柜子,呈现岀—个整齐的秘藏录像带区域。《幸村第一次喊爸爸》、《幸村3岁的生日会》、《幸村4岁的花火大会》……说在这里大快朵颐的人是胜赖,但从录制、剪辑到压制处理,都是真田昌幸的手笔。

想象一下十多年前昌幸的硬盘里同时躺着“窃取情报局的密钥编码”和“女儿吮吸手指.mkv”,如此光怪陆离的景象令幸村感到头疼。

“这边是幸村选手的专区,”胜赖热情地介绍道,“二层和顶层分别是信之选手和村松选手的精彩瞬间。”

“即使用那种介绍棒球运动员的口吻,也无法掩盖胜赖大人溺爱孩子的本质。”

幸村愕然地看向声源:“右近君,你在的啊?”

铃木右近抱着沙发垫,蜷缩在间断厨房与客厅的料理台的阴影里,小小地应了一声。这个小动物系的邻家男孩,总是不声不响地出现在某个角落。幸村每次都怀疑他不是走正门进来的,而是从地板上渗透进来的。

“这边也有《信之3岁第一次自己洗澡》的珍贵影像。”

“请务必协同在下一起鉴赏。”

右近迅速地磨蹭了过去,和胜赖站在了同一阵营。

“右近君,你已经离犯罪很近了。”

幸村无可奈何地按下遥控器,切换到有线频道。

映入眼帘的第一个画面。

二十分钟前还佯意要牵自己的手的那张面孔,正以用“爽朗”来形容都不为过的笑容,将一个偶像打扮的美少女揽在自己怀里。

纷纷拥簇上来的媒体问:“真的在交往吗?”

戴着猫耳的美少女“喵”地叫了一声,美曈流转岀墨绿色的娇俏光芒,她像在征求对方的意见般仰起头,在对方脸颊边蹭了蹭,政宗揉了揉她的头发,对着镜头狡黠一笑:“你们说呢?”

——你说呢?

奶锅沸腾太久,蒸汽把锅盖顶起来,牛奶四溅。

 

“小景,我们来说说话,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吧。”

片仓分社长把保温杯放在桌子上。木桌只上了清漆,光滑的水质薄膜,显出树木横截面本身的纹理来。主人并不缺乏品味,尽管从那到处贴着露出大腿的装潢海报上很难获悉这一点。

“我们之间的关系,应该很适合出BL同人志。”

“没有更有趣些的话题了吗?”

景纲拧开保温杯,在31度的室温下喝39度的白开水。

“再说,托你鬼庭总经理的福,不是早就出过不少了么。”

“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在爱与仇中苦苦挣扎。”

“除了【没有血缘】和【仇】全是虚构吧。”

“在私人海滩上,喜多姐姐躺在阳伞下浅浅地睡着午觉。这时的小景突然性欲大发,我们一边激烈地渴求着彼此,一边压抑着声音,唯恐弄醒亲生姐姐。”

“哪来这么详细的描写和过分逼真的设定?!你的脑袋平时到底都装些什么豆腐渣?!”

“但是我努力抑制的喘息声,却让小景更加兴奋。”

“闭嘴。退一万步讲,我就算真的在海滩上性欲大发,也会潜到海里找一只海鞘而不是找你解决生理需求的。”

“哎呀呀,”鬼庭总经理微笑着,“这么珍惜我。”

“……你根本就没有丝毫紧张的心情,只是想和稀泥吧?”

“对呀。”

“别承认啊。”

鬼庭总经理依然保持着和缓的微笑,他像是一条竹叶青蛇,观赏价值极高的翠绿外表,静谧的树栖性,看上去暖暖的冷血动物。跟这种人一起出门办公,有功劳也记不到你的簿子上。

就在这时,门缓缓地开启了。

片仓分社长和鬼庭总经理一同站起身,迎接那—位仿佛从动画片里抠出来的贵宾。

“——饭坂小姐。”

“片喵!!!”

猫科动物特有的敏捷身手,加上犬科动物才有的倒贴属性,带着一串闪亮亮的粉红星星背景撞进片仓分社长怀里的美少女,她的名字是饭坂猫猫。是真名——在伊达政宗说了“不如你就叫猫算了”后,她就欢天喜地地去做了户籍上的姓名。

景纲面无表情地向着鬼庭总经理的镜头举起双手:“是她自己抱过来的,我只是车祸的受害者。”

纲元有些失望地收起摄像机。

“哎呀呀,新的素材就这么飞了。”

“你最好是来认真工作的,否则我把浓度70%以上的芥末热汤倒在你的裤裆上。”

猫御前从片仓分社长的怀里抬起头,过于紧贴的力度,使她的唇彩印在了对方的白衬衫上,形状之绮丽完好,令景纲想起博物馆展岀的远古时期被火山爆发精确地印刻在石板上的三叶虫标本。

“猫猫很想你!”

“谢谢。”景纲说,“但建议您换一个方式表达思念。”

猫御前快乐地眨了眨眼睛,单手握拳,锤了一下手掌,作出漫画里才有的恍然大悟的姿势。她变本加厉,凑过去直接往对方的嘴唇上亲,被景纲悬崖勒马地撑住肩膀:“不如去尝您后面那一位!您二位想必是同一阶元系统的!”

等他再一抬眼,发现鬼庭纲元已经舒适自如地坐在沙发上开始娴熟地向侍应生点单了:“请给我一杯‘爆R椰汁’。”

“……真亏你能面不改色地念出商品名啊!”

“也给小景点一个热乎乎的‘精Y牛奶’吧。”

“不必了!不如说为什么女仆咖啡厅会有这种商品?!”

“是主人样们点给猫猫们喝的喵~☆”

“……”

景纲再次对这女孩的未来感到由衷的担心。

“说起来啊,小景。”

纲元目不转睛地盯着端上来的爆乳椰汁,慢悠悠地询问道。

“你身边那个小助理怎么没带来?”

“……为什么看着这款饮品就突然提起她呢。”

“小景,你怎么变得这么下流了。”

 

——这是今天第二次被不同的人用同一句台词恶人先告状。

 

“真田是未成年,”景纲说,“法律上被禁止出入这里。”

“原来如此。副社长不能来访也是同样的理由吧。”

纲元发现新大陆般顿悟道。

“小景,你还真是喜欢未成年呢。身边聚集了那么多活力四射的年轻人,像你这种精神上的老婆婆,月黑风髙夜,就可以吸一吸他们的椰汁,唤回逝去的青春。”

“没有那种操作,求不高看。”

“簇拥着大量萝莉,以掩饰自己对某营业部总经理义兄(36岁)的禁断迷情。”

“麻烦停止你的脑洞,最好顺道把脉搏也一起停掉。”

“……猫突然觉得,得放开面前这个危险人物才行。”

“您也不要跟他一唱一和好吗?再说您早就应该放手了!”

“哎呀,真开心。大家一起风轻云淡地聊聊天叙叙旧。”

“我认为这里应该填入的成语是风卷残云才对。”

“看,根本就很简单嘛。”

鬼庭总经理微笑着撑起脸,把备用的吸管捏得扁扁的。

“——只要我们坐在这个建筑物里不动,那封威胁信根本就奈何不了饭坂小姐丝毫。”

 

“幸村,有位姓伊达的先生找你。”

胜赖探进脑袋,对着正慌忙收拾电磁炉上四溅的牛奶的幸村说。这使得陷入当机状态的幸村更加当机。她把毛巾丟进水池,洗了一个漫长的手,才下定决心跑过去开门。

没想到,门口的站着的人竟然是伊达成实。

“唷。”成实冲她抬了抬手,“去上班吗?”

“啊……正准备出门。您怎么会在这里?”

幸村突然很好奇,成实刚刚究竟是怎么向胜赖问话的。以下为幸村的脑内剧场:

成实一本正经地说:“我找真田那什么的。”

胜赖也一本正经地回答:“你找真田哪什么的?”

成实开始不耐烦起来:“当然就那什么啊!”

胜赖指了指门牌:“这里全都是姓真田的!不能在面包店说‘要一个面包’是最基本的常识吧!”

为了忍笑,真田小助理使劲地抿了抿嘴角。

“别去了。”副总裁替她规划道,“跟我走。”

他们对话的边边角角被胜赖听到,立刻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幸~村~酱~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幸村刚想开口,立刻被成实拽出门外,只丟下一句“抱歉,我们赶时间,我是她大哥夫!”就没了踪影。留下胜赖和右近在原地面面相觑。

“请问大哥夫是什么?是日语吗?”

“小十郎不是你大哥吗?”

“……并不是所有上司都能用大哥来称呼的!”

成实想了想,羞耻的后劲缓慢地追上来了。他快步走下楼梯,小声嘟囔着:“妈的,还是我叫你大哥夫吧……”

幸村并不想和他纠结辈分,匆匆赶上对方的脚步。刚刚出门出太猛了,她连围裙都没来得及摘,深蓝色的条纹格紧绷绷地托着球,看上去秋风习习,硕果累累。幸村把围裙一扯,团进手提包里:“副社长,到底有什么要事啊?”

“当然是关于政宗那个烦死人的女朋友啊。”

幸村在心里猛烈地停顿住,没想到成实如此开诚布公。

“怎么,你不知道吗?”

见幸村的反应有些奇怪,成实只挑起一边的眉毛。

“难道政宗他什么都没跟你说?”

“我一无所知。”

“那女的姓饭坂,是地下偶像出身。一年前公司和电视台合作,有个发掘街头偶像的节目,是小十郎安排企划部去做的。当时发掘出的,就是这个被粉丝爱称为猫御前的女人了。”

成实一脸不以为然地揉了揉鼻子。

“那期节目收视率惊人,猫御前也就一炮而红,成了那家店的顶梁柱。虽然是地下偶像,一年来也逐渐走上表舞台,算是势头正猛吧。真不明白那种嗲声嗲气的女人有什么好,本大爷是喜欢说话用敬语的规规矩矩的类型啦。”

指向性未免也太明显了。幸村默默地想。

“总之,和公司算是合作伙伴的关系吧。公司负责出钱买资源捧红她,她的店铺一条街负责售卖伊达子企业名下的酒水。酒水界销售盈利的70%,都要倚靠夜总会那类地方提升价位,这你是明白的吧?”

“我明白。”幸村说,”但这和伊达社长有什么关系?”

成实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她。

“如果我说,有人为了那女人,想毁掉伊达会社的话,你怎么想?”

 

“——公司里有内鬼。”

一周前,鬼庭纲元将一份文件放在总裁的面前。

政宗一边拆开文件一边调笑道:“居然不是你么?”

鬼庭总经理也回以笑容。

“如果是我的话,会做得更滴水不漏些。”

政宗耸耸肩膀,惯例地接下对方这真假难辨的玩笑来。他阅读完文件,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来。

“有意思,我们公司竟然有这等情种。”

“这个名叫黑川氏定的社员,曾和猫御前的父亲饭坂宗康交好。两人曾定下口诺,饭坂宗康会将女儿许配给黑川,两家一起开创事业。但是,他并没有遵守约定,反而纵容女儿去做地下偶像。猫御前没成名时,黑川一直岀钱资助她的工作和生活,为了等有一天她玩心收敛,再回头嫁给他。没想到这女孩竟然幸运地被发掘,加上她自己的才能,从一个月收入不到六万日元的地下偶像,一跃成为表舞台的耀耀新星,她不再需要他的支持,擅自成功了。黑川觉得自己遭遇了背叛,内心的仇恨都快冒泡了吧。”

“他的年龄都快能做她爷爷了。”

政宗冷笑道。

“婚约如果真的成立,我要告他虐待动物。”

“某种意义上讲,您比黑川更加过分呢。”

政宗继续翻阅着文件。“他还写了威胁信?”

“他扬言说,饭坂小姐不自断星途的话,就毁了我们公司。”

纲元说到“毁”字时,像是抿到一根鱼刺般,嘴角皱出一道冷笑。

“他把企划部的新方案卖给竞争对手了。”

“也就这种程度?”

“也就这种程度。”纲元说,”但那个竞争对手,是最上。”

政宗交叠起双手,沉默片刻,眼底迸发出寒光。

“纲元,想必你足够了解我。”

“是的,政宗大人。”

“我并非绝不容许旗下出现背叛者。不过,如果对方是最上的话,则另当别论。”

政宗掏出打火机,静静地点燃了本应作为岀庭证据的文件。

“不必立案了,”他说,“让他死。”

 

TBC

 

历史捏他是大崎合战中黑川氏突然背叛伊达军

——没错!是为了没能得到的那个她!冲冠一怒为红颜!(※惨败)

另外在写伊达会社最新章时,BGM突然跳到蒲公英的约定,就非常应景了

一起长大的约定~♪ 那样清晰~♪ 打过勾的我相信~♪

说好要一起服刑~♪ 是你如今 唯一坚持的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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φ( ̄∇ ̄o)
ヾ(´・ ・`。)ノ"
( ง ᵒ̌皿ᵒ̌)ง⁼³₌₃
(ó﹏ò。)
Σ(っ °Д °;)っ
( ,,´・ω・)ノ"(´っ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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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๑´•ω•) "(ㆆᴗ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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